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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得着吗?”

顾横波轻呵一声,优雅地提着裙子,在小墩子上一踩,小心翼翼坐上马车。

掀着帘子望去,五百人的队伍已整装待发,虢国公的车驾在队伍的中段。

她有些羡慕董小宛,能得秦小竺的亲近,二女共乘一辆马车、说是要讲故事……那样一来,许是有机会在路上接近国公。

可惜秦小竺对自己的提防心更高一些,其实自己也能讲许多故事……

打扮成老妇人的曹喜收起了地上的墩子,坐上车辕,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不一会儿,车马出发,向南开始行进。

顾横波最后瞥了曹喜的背影一眼,放下车帘,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那日见过王笑后,王笑只吩咐她不动声色继续带着曹喜,并让她随队伍一起去南京。

顾横波虽不知王笑要做什么,但如今在她眼里,往日不可一事的教坊司右监丞已成了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队伍走了大半天,在临傍晚时到达了宿迁界内,前方路过一片湖泊,名曰“白塘”。

白塘风景如画,湖边乔木葱荣,点缀着灌木小丛,东边波光潾潾,西边落日熔金。

隔湖相望,一座千年名刹水月禅寺座落在彼岸。

此时,水月禅寺中出来几个大和尚,正在面前迎侯国公,队伍因此停了下来……

顾横波向车窗外望去,想像着若与王笑相拥在那株紫薇花下又是何等场景。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在我看来,这水光不如你美。”

“笑郎若喜欢,在这片横波湖水畔要了横波吧……”

想到情浓处,顾横波只觉耳边发热。

“啊!”

忽然一声惨叫响起,有个侍卫中了弩箭倒在地上。

只见湖面上猛得跃出十数个劲装大汉,湿漉漉的衣服尚未抖干,径直便向王笑那边杀去。

队伍就停在湖边,他们的位置正是离王笑最近处……

“有刺客!”

“保护国公……”

顾横波吃了一惊,看到前面一团乱,曹喜已站在车辕上,极为关心战况。

她慌慌张张下了马车,向王笑那边跑去。

一双小脚跑也跑不快,只听得呼喊声不停传来,不时有人惨叫倒地。

她一跤跌在地上,抬头一看,秦小竺正踩着车顶向王笑那掠去……

王笑正站在那和几个和尚说话,神色淡漠,不以刺杀为意。

忽然,那和尚中有一人趁着周围侍卫转头看向刺客的一瞬间,猛得夺过一柄长刀,径直刺向王笑。

“不要!”

顾横波大喊一声,然而已来不及了。

目光落中,刀已抵在王笑胸口。

那和尚的手被王笑握住,只来得及缓了一缓……接着猛然贯进去……

“国公!”

……

王笑握着那和尚的手,两人对视了一瞬间,王笑眼中闪过一丝狠意,接着一脚将他踹开。

“噗……”

刀已刺穿体内,大量的鲜血喷涌而出……

“王笑!”

秦小竺堪堪从车顶跃下来,一把抱住他,泪水抖落,大哭不已。

“王笑……快啊,大夫呢?!”

“回……回徐州……快……”

“快!回徐州……”

……

到处都是慌乱,刺客、护卫们大叫个不停。

“得手了!撤!”

“别让他们逃了……”

“大夫在哪?!”

“国公有令!马上退回徐州……”

曹喜跳下车辕,脚步飞快地向王笑所在的方向跑去。

一直跑到近处,他被侍卫们拦着,隔着人群看去,只见王笑还躺在地上,一个老大夫正剪开他的衣服处理伤势……

曹喜眯着眼,死死盯着王笑的身体,亲眼看着那柄刀一点点从胸口拨出来,血涌如注。

他亲眼看着那老大夫给那个血窟窿止血、上药……

“怎么样?国公怎么样了?”

曹喜眼睛更眯了些,只见那老大夫冲着裴民轻轻摇了摇头……

——王笑重伤这是肯定的了!也许还要死。

自己得要把这消息尽快传回去……

曹喜后撤两步,提着裙子作出内急状,一直跑到路边的灌木丛中蹲下。

等了一会,那边王笑的队伍着急回徐州,果然没留意是不是少了个老妈子。

一直到整个队伍北折,曹喜舒了一口长气,迈开腿就向南逛奔……

快!必须得尽快把这消息传回去……

……

与此同时,南面的一个树林里,关明正带着三千人藏在里面。

“报!伯爷,王笑遇刺了,队伍向北逃了……”

“情况如何?”

“还不知道,只远远看到有人打斗,接着王笑就北返了……我们要不要追?”

关明摇了摇手,道:“此子奸诈狡猾,或许是就是在引我们追击,不可上当。”

“是……”

关明说完,沉吟了一会,开口骂了起来。

“他娘的,谁去刺杀的王笑?竟能跑到老子前面?童元纬?老子当你是个窝囊废,居然还有这么果断的一天……”

……

“报!伯爷,王笑遇刺了,队伍向北逃了……”

童元纬骂咧咧地道:“关明干的?这还能让人跑了?废物!他娘的还不如把人放进来让老子动手……”

“平兴伯说不是他干的。”

“孬瓜!没刺死王笑是吧?到现在了还怕被报复不敢承认?告诉姓关的,追上去杀了王笑夺回徐州,给老子滚回他自己地盘去……”

……

夜色中,马车加快速度不停飞奔。

秦小竺怕王笑颠到,把他抱在怀里。

想到自己没能保护好他,想着想着眼里落下泪来。

“小竺……”

“王笑,你醒了……呜呜……你不要有事好不好?”

“小竺你听我说……别哭……没事的,这刺客是我安排的……刺的位置也是算好的,没伤到心肺……”

“呜呜……你还骗我……”

“没骗你……大夫也是安排好的……我就是失了血头有些晕……你听我说,郑元化要决黄河淹山东……也许我重伤或者死了,能让他再慢一点……”

王笑摇了摇头,只觉困意又袭上来,撑着精神又道:“回到徐州后,马上封锁城门……让齐王出面坐镇徐州……对外就说我重伤,无法理事……”

“小竺,我之前怕你的神情被人查觉……不敢告诉你,接下来你要帮我好好看看徐州防务……好困……”

“我知道,你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

“如果有山东和河北来的消息……马上告诉我……”

秦小竺很少有这样温柔的时候,她抱着王笑、如同一个母亲一般,拿脸贴着他的额头轻轻摩挲着。

过了一会,她小声地唱起歌来,像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娘亲给自己唱摇篮曲那样。

但她这辈子都没怎么唱过歌,会唱的着实也不多,于是只好轻轻哼着当年祖父常唱的。

“大丈夫,全忠孝,建州岂足当天讨。地方阔,钱粮饱,有增无减兵不少,何不直把辽阳捣,拔出刀山离苦恼……”

终于,马车狂奔中,徐州城在夜幕中一点点现出身形……

……

“秦将军,卑职真有许多事要请国公指示……”

“滚开!”

裴民脸色惶惶,低着头又小声道:“国公交代过,回了徐州之后他还有许多事安排给卑职。”

“老子让你滚开听到了吗?!”秦小竺喝骂一声,声音虽小却极是凶悍。

裴民不敢再说,委委屈屈让到一边。

秦小竺转头看去,见后面别的车马也纷纷到了,齐王和一众官员正下车向这边赶来。

“告诉他们都别给老子过来。”

秦小竺又喝骂了一声,这才回到车厢,把王笑小心翼翼地扶下来。

刚才这般争吵,王笑却也没醒,脸色反而又惨白了几分,神色萎靡。

秦小竺看得心疼至极,心中不满更甚。

她才不要再让那些人再过来打扰。

“国公……”

然而随着那边有人喊了一声,王笑又睁开眼,张了张嘴唇,却发不出声……

秦小竺只觉心被人拽了一下,向一众官员又喊道:“都滚开!”

忽然,府衙内有人问道:“可是国公回徐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