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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脸色郑重了一些,又道:“靖安王这次罚了二爷他们,但只怕还不够。”

“如何不够?”

“恕末将直言,除了他们和董先生,抱着那个想法的多不胜数。人家说靖安王是权臣也不是说一天两天了,能在此效力的,有几个是真效忠于陛下的?靖安王若要罚,大可把满朝文武都罚一罚。”

王笑脸色敛了敛,道:“安心做事,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是。”秦山河应道。

——明明是你问了我才说的。

……

王笑揉了揉额头,感到有些烦恼。

说起来把王珠、秦玄策他们关到牢里去,他们倒是清闲了,王笑自己却感到很麻烦。

一大堆人事和公务要安排不提,每天求情的人一茬又一茬。

比如,王思思今天就搬到靖安王府来住。

这小丫头说的是“我怕三叔忘了我爹,不放他出来,我得杵在三叔眼前呀,他看到我就想到我爹,一定能放他出来的。”

淳宁很喜欢王思思,一整天都带着她在身边,让王笑有种失宠的感觉。

但王笑不打算放王珠他们出来就是不放……

眼下这局势,东南西北都不安生,内部又遇到这些麻烦。初立的北楚政权看似蒸蒸日上,却也如海上的扁舟在风浪中飘摇,而天空中乌云密布,似有大雷雨要落下来。

王笑渐渐也感到头疼,闭上眼,仿佛能看到海洋上空沉沉欲落的黑云。

也不知第一道惊雷何时落下。

这天他埋首案犊又到夜里,总觉得少了什么事没做……

是京城的情报还没来。

已经三天了,一直没收到京城情报……

王笑预感到有事要发生,自己恐怕在济南城待不了多久了。

淳宁与秦小竺忙完事情,又亲自去哄了王思思睡觉,到书房来找王笑,见他脸露沉思,问了缘由,道:“许是北面无事,故未有消息传来。”

三人说了些闲话,正打算回房,外面有人通禀道:“靖安王,有快马传来急信……”

等王笑与淳宁看过信报,对视一眼,表情古怪起来。

秦小竺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这消息是从通州传来的,京城被封锁戒严了,崔老三与劳召已递不出消息。”王笑眉头皱起,脸上已有不悦之色。

他踱了两步,把一封奏书摔在桌上,骂道:“这个苏简,简直是乱来!”

“夫君莫气,毕竟是义举,于激励人心有利。”

“到底怎么了嘛?”

“建奴那边,内院大学士王桦臣被当街炸死了……”

……

两日后,这消息从北面完全传过来,迅速引起市井热议……

“听说了吗?”

“听说了!能铲除一大汉奸,实乃振奋人心之义举,苏简苏彦才我辈之楷模!”

“我还听说,这苏简还劫法场,救下了拒不降清的忠臣石梦农。”

“一书生,竟有这等能耐,当此乱世,果然是英雄辈出。”

“靖安王闻此义事,还赠了苏简一首诗呢……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

“好!”

听得这一首诗,茶楼中一片叫好之声,众人纷纷挥拳,意气仿佛要掀破楼顶。

热议之中,却也有人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哎,你不知道呀?还没听说吗?据说在京城,我们锦衣卫干了一件大事。”

“我来说!有位叫苏简的书生一心报国,放着官不当,投身锦衣卫,奋不顾死,去了燕京当间谍。其后,他听说建奴要处斩不愿投降的义臣石梦农……”

“那石梦农也是高义之士,拒不投降建奴,被判了死罪,要押往菜市口砍头。苏简听闻此事,义愤填膺,决定把义士救出来……”

“据说他一开始想要行刺的是多尔衮,奈何多尔衮护卫重重,他又听说是由范文程亲自监斩石梦农,于是决定刺杀大汉奸范文程,在长街布置爆药,要炸死范文程……”

“这日,那边石梦农被押赴行场,这边苏简早已准备好行刺。苏简当机立断,大喝一声‘范文程,受死吧!’接着引爆炸药,没想到当时来监斩的却是另一个大学士王桦臣,哈哈,这可是比范文程还可恶的大汉奸……”

“便听轰的一声大响,那背主之奴,如今建奴的内院大学士、帝师瞬间化为齑粉……哈哈哈,大快人心!”

满堂又是一阵叫好,众人纷纷拍案道:“大快人心!”

好一会,茶楼中的叫嚷声才停下来,又有人问道:“然后呢?”

“苏简布置了人手,趁乱劫了法场。他自己却立于楼顶,吸引清兵追捕,他夷然不惧,又高喊‘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当时京城多有百姓被建奴霸占房屋,又见此义行受到激励,纷纷保护他与石梦农汇合,一路逃出京城……”

“恨我当时不在场,否则必也要效此义行!”

“你们说,他们逃到哪了?”

“逃到哪他也是义士,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你们可知,当年靖安王也曾得苏简相救……”

“果真是少年英豪!”

“哈哈,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茶楼中议论经久不歇,一名汉子听了许久,转身离开,汇入街边的一支队伍。

“禀指挥使,市井都在传颂苏简之名……”

小柴禾脸色有些郁闷,道:“知道了。”

他不是没城府的人,但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

“娘的,搅屎棍……”

他策马向前,一路进了靖安王府前堂,到王笑面前,有些不安地拱了拱手。

“卑职用人不当,请王爷治罪。”

王笑道:“查到没有?崔老三、劳召他们暴露了没有?”

小柴禾更有些尴尬,道:“京城一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但,苏简能从乌真超哈营拿到炸药,必是动用了崔老三与劳召的关系,建奴一查起来,劳召的身份怕是藏不住……他若是够警觉,应是已隐匿起来……”

“嘭”的一声,一个杯子在小柴禾脚下砸碎。

“这样一个性格跳脱的刺头,为什么派去当细作?!你还报备都不报备,瞒着我偷偷用他!建奴征山西在即,这个时候整个京城的情报网都被他毁了知不知道!我还要给他写诗称赞?救了一个石梦农、杀了一个王桦臣,都什么东西!”

“卑职……卑职实在是没有安排那小子去……他该是崔老三才在京城招笼的……这才没有报备……”

王笑抚了抚额头,平息怒气,道:“你亲自去大同找唐节,告诉他,建奴随时会攻山西,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是。”

小柴禾想到因为苏简,自己遭了这无妄之灾,又在心中恨恨骂了一句。

“小王八蛋,用老子的势力,坏老子的事情,你他娘的倒是天下知名了……”

……

与此同时,京城。

“嘭”的一声,一个杯子在地上砸碎。

多尔衮勃然大怒,喝道:“找不到?把京西给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他找出来,给我查清楚,这王八蛋到底是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