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局势变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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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同。
多尔衮独自坐在那,整个人的感觉如同落日下的高山。
他依然有着如同高山般的巍峨气势,但却多了份苍茫暮气。
岳乐再次求见,在他面前拜倒。
多尔衮也不看岳乐,自顾自地低声骂了一句。
“废物,一群废物!”
他并非是在骂岳乐。
因为他的案头还摆着几份情报。
西线战事不顺,博洛接连大败;北线阿巴泰死活攻不下德州防线……
如果说这两路大军分别遇上王笑和秦山河,打成这样勉强还算在意料之中,东线和南线的战事就让人火冒三丈了。
寄予厚望的三万天佑军,覆灭在山东腹地。
本以为十万昌胜军是一步奇招……结果简直是奇耻大辱。
除了“废物”还能说什么?
岳乐就是来开导多尔衮的,劝道:“摄政王勿忧,观如今战事,八旗虽也受损,但还是与王笑有一战之力。孙仲德、方明辅之辈无能,难以托付,败了实属正常。”
提到这两人,岳乐脸上也有些讥讽与怒意,又道:“就是十三万只猪,也不至于败得这么惨,看来汉人打起仗,真是连猪都不如。”
多尔衮淡淡道:“我还以为你喜欢汉人,宁可削爵也要放跑汉人。”
岳乐道:“摄政王明鉴,我实为大清江山之稳固。汉人懦弱无能,大清入主中原,当以子民视之。”
多尔衮冷哼一声,但也明白岳乐是怎么想的了。
岳乐虽然每天嘴里说的是‘仁政’要‘优待汉人’,其实骨子里还是轻视汉人的。
有的主子对奴才好,有的主子对奴才坏。但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既明白这层意思,多尔衮对岳乐的不满也稍减了一些。
“你来,有什么事就说吧。”
岳乐又道:“我想劝摄政王宽心,此战总体而言,我们并未输太多。”
“难道本王还要说这一战打得好吗?!”
“孙仲德部虽然覆灭,但三万天佑军不过是汉人降军,没了就没了,再招降就是。至于方明辅的昌胜军,更是没什么打紧的。唯一伤到筋骨的,也就是被王笑亲自消耗的数千八旗勇士,此切肤之痛。但我们并非没有收获。”
岳乐说到这里,向多尔衮行了一礼,走到地图边,划了划山西,道:“大半个山西被我军一战而定,从大同到太原,皆归我大清所属……”
山西这个地方夹在太行山脉和吕梁山脉之间,中间又隔着一条太岳山脉,大体可以分为六个部分。
大同盆地、忻定盆地、太原盆地、临汾盆地、运城盆地、上党盆地。
如今清朝占据了大同、忻定、太原这三盆地,瑞朝只余临汾、运城两个盆地,北楚则在上党盆地活动。
只看这个结果,总体而言,清军确实是战果最大的。
但在战败的情报接连传来的情况下,不少人都慌了心神。
唯独岳乐还能冷静下来剖析局势,整理得失,这份心性倒有些让多尔衮刮目相看。
但多尔衮忧虑之处却不在于此,而是借道山西攻打山东的战略基本已经失败了。
战果再多,也改变不了这个局势。
简单来说,他感觉到自己打不过王笑,不知道怎么办了……
“占了山西有何用?本王要的是歼灭王笑。”
岳乐拱手道:“王笑每以游军之策应对我们,如同一只滑不溜湫的鱼。我们总想着捞鱼却捞不到,反而摔了一身伤,那不如换一个思路。”
多尔衮有些不悦,他有种被质疑的感觉。
岳乐又道:“要捉住王笑这条鱼,我认为该用‘竭泽而渔’之策,他的势力范围便是他的水塘,我们要对付他,当先包围、并不断逼压他的势力范围,相当于把水抽干,鱼离了水,自然蹦跶不起来。”
“本王难道不知道吗?!但博洛、阿巴泰、孙仲德这些人能打进山东吗?”
“既然打不进,我们不如从更外围开始。”岳乐道:“王笑喜欢精兵简政,他的兵马也确实能打,但有一个致命的缺陷……他兵力不足,无法迅速扩张。
这次便可看出来,王笑的战法主要是收缩兵力,吸引我军纵深,再偷袭消灭。那一旦我们再把战场扩大,他也就鞭长莫及了。
山东总兵力不过二十余万,德州要大军守备、地方要驻军、他还想取河南。其余能调动的兵力不过两三万,这次能守山西已是极限,他还能增兵何处?”
多尔衮道:“你是让我先攻瑞朝?”
“是。”
“胡言乱语!倘若放任王笑安稳发展,假以时日他更难对付了。”
——今年不打趴王笑,明年更打不过了。
话到这里其实又绕回来了。
但道理谁都知道,问题的关键就是打不过。
岳乐道:“我认为,比长远国力,我大清必胜王笑,先攻瑞朝更为稳妥。
其一,他只有山东一隅之地,我大清疆域则远胜于他。打个比方,就算山东每亩地能产两倍的粮,我们只要占了三倍于他的地,粮食依然比他多。
其二,这次攻打山西,虽然瑞朝除了唐节这支人马没有再出兵,但却为王笑提供了不少便利,实为王笑之盟友。我们先灭瑞朝,则王笑便失去了一个助力。
其三,我大清擅长以战养战,向来是越战越强,只要击败唐中元,便可招降瑞军余部,得陕北民力,彼此之势此消彼涨。
其四,王笑只得庶民之心,大清却得天下秀民之心,天下间士绅、军阀多愿投效我大清,视王笑为仇寇。平灭贼寇,则大清更得秀民归心。而王笑迟早废周衍自立,到时必失士人之心。
其五,拿下瑞朝,我们可东出潼关,不让王笑取河南,限制其疆域,在地域上包围山东。
其六,到时还可兵抵富庶江南,取丰饶之地。
这次山西之战,唐中元若肯攻打河南,局势断不至于如此;或方明辅这支兵马若是大清将士,绝不会土崩瓦解。由此可见,与其联络别人共讨王笑,不如先直接剪掉枝叶,再伐主干……”
……
一封快马传递的秘信被一路送进京城皇宫。
布木布泰看完,脸色浮起一丝讥讽。
“一开始,他们想直接南下打山东,但攻不破德州。于是他们想要绕道山西,现在攻不破山西,又想着从陕西、河南绕道了。这是越绕越远,看起来花团锦簇、说起来计略超群。实则不过就是‘打不过’‘没办法’。”
苏茉儿问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
“岳乐的计划就是我的意思,是我指使他向多尔衮建议的。”
苏茉儿感到困惑,心想太后娘娘不是在讥嘲这个建议吗?
“奴婢不明白。”
“先灭瑞朝是我的意思。但多尔衮能被说动,是他的愚蠢和无能,明白了吗?”
“这……”
“记住,你来自科尔沁蒙古,而非建州女真。”
苏茉儿听明白了,惶恐跪倒,低声问道:“娘娘……你……决定好了?”
“不是我决定好了,是爱新觉罗家不争气。走吧,出宫一趟……”
……
劳召给院子里的花卉施了肥,擦洗了那张满是烧伤痕迹的脸,转头又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有些忧虑。
羊倌已经进京一段时间了,并且暗中与他联系过一次,想要救他出京。
但劳召没有答应这个计划……
他越来越确定,养在王家旧宅里的那个孩子就是三少爷的骨肉,算时间,极可能就是三少爷陷在沈阳城里那段时间生的。
但孩子的母亲是谁,他还没能查明白。
劳召也想过把这孩子直接带回山东,但留意之后,隐约预感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这种时候要是让羊倌带自己离开,只怕还要把他也陷在京城……
心里想着这些,劳召又见到萨仁嬷嬷走到了自己面前。
“贵人要见你。”
“喳。”
劳召忽然心念一动,预感到了什么。
——让小少爷和自己见面,果然是这些人故意的。他们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他走进大堂,看到一个女子正抱着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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