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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陆家来说,本来在能源系统工作的大姑父宋爱国调任岭南省副省长、代省长,刚刚五十出头的他看来被寄以厚望,很多人希望他能填补父亲留下的真空。

想起父亲,陆铮心里只能叹息一声,或许,在党内无休止的争吵中,父亲觉得已经够了,这才决心隐退,不过现今的父亲,却更令自己由衷的敬爱,也许爷爷都不知道,自己以有这样一位刚强的父亲为荣,对于政治人物来说,主动退下来更要有非凡的勇气,很多大人物,穷其一生,也摆不脱对权力的追逐。

邓三昆,突然问起自己的父亲,陆铮觉得,自己应该堂堂正正告诉他,陆天河是自己的父亲,历史终将会证明,在关键时刻守住自己的良心,父亲的人格远远比那些随声附和的应声虫高出百倍。

第一次,陆铮说出“家父是陆天河”时,觉得心情是那么平和,就好像在说一件最普通不过的事情。

邓三昆却是一呆,好半晌,才愕然道:“原来专员是,是陆老的嫡孙,这,这可真想不到,陆老和陆书记身体都挺好吧?”

陆铮笑了笑,说:“都挺好的,邓主席有心了。”

接下来,邓三昆的姿态好像越发低了,他虽然也算戎马一生,但在陆老这种红色老人眼中,他的经历,和娃娃过家家实在没什么分别。

方向东如果没有在南方特区的工作经历,必然不会知道陆天河是谁,但南方特区的大企业高管,对特区所属省份曾经的省委书记又怎会不知?愣了下,一时无言。

这种震撼太大了,陆书记的身份背景和遭遇他略知一二,这些事情,也是他们这些新晋精英阶层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不管怎么说,如陆书记这种高高在上的人物,他们谈论起来就好像在谈论另一个世界,怎么也不会想到,神秘的高层政治,突然会闯入他的现实生活,同桌而坐的,便是那神秘世界中的一员。

杜小虎在方向东耳边说:“回去不要乱说话。”

方向东打个激灵,忙连连摇头,此刻的杜小虎,在他眼中,都变得好像不认识了,原来这个人,便是陆总的卫士吧?

陆铮同邓三昆闲聊了几句,便说:“关于果邦的发展,我是这么看的,基础建设首先要抓起来,水、电、通信,这些是发展必不可少的支持。所以我是这么想的,我们滇南方面,电力局、邮电局会派出驻果邦的分支机构,帮助果邦搞好基建,产生的电费、和内地通讯的邮政、电话费用,采取和南坡同样的资费标准,这样对于果邦开展同内地贸易,会有很大的便利。”这些事情,自己不做,也会有旁人做,只是自己在加速这个过程而已。

邓三昆怔了下,这些本就是他的想法,本来想慢慢同共和国方面沟通,却不想,陆铮主动提了出来。

短短接触便能感觉的出,这位陆家子孙做事强势雷厉风行,由他代表共和国中央政府来和自己接洽,看来,真是自己和果邦的运气。

陆铮又说:“具体的细节呢。还需要我和国内沟通,不过我征询过电力和邮电系统的意见,原则上没问题。”

邓三昆便举起了酒杯:“陆专员果然是大家风采,和我认识的内地干部都不同,我旁的不多说了,敬你一杯,以后陆专员有什么需要我邓三昆的地方,只要你说一句话,刀山火海,我邓三昆皱皱眉头,就不是娘养的。”

本来听他前面文绉绉说的煞有其事,突然最后来了这么一句,令陆铮哑然失笑,不过早听说过,邓三昆虽然年近花甲,脾气却仍旧火爆,平素手下官员做错了事,往往被他骂得狗血淋头,他这军阀做派,只怕再过个十年二十年,仍旧改不掉。

干了杯中酒,邓三昆又诚恳地道:“陆专员是做大事的人,我在你面前也就不打马虎眼了,我正准备办特区日报,你能不能帮我物色一位内地的大学生来任副社长,我们这边,文化人不多,也没有办报的经验,这件事,还请陆专员务必帮忙,待遇方面,肯定从优。”

陆铮知道,邓三昆是真心实意的求才,其实他的要求真的不高,听说过这么一件事,在京城一家小影楼的摄影师,其实说摄影师还是高抬了他,现今小照相馆摄影师哪有多少技术可言,什么人都能干,就是这么一个人,来果邦做生意赔光了钱,但机缘巧合认识了邓三昆,邓三昆便留他在身边,别说,他把国内官员那套做法照搬过来,后来,竟然成了果邦特区新闻局的副局长。

微微点头,陆铮说:“我回去就帮你办,不过这样,话说在前面,就算以后他犯了什么错误,你遣送他回国就是,要保障他的人身安全,就算他作奸犯科,我希望也由我们滇南司法系统来裁定他的罪责。”听说邓三昆喜怒无常,而且刚刚经历过战乱的果邦,人命真的不算什么,万一自己推荐的人做了他不喜欢的事,被他一枪给毙了,自己未免成了害人的帮凶。

邓三昆道:“这个没问题。”举起酒杯,正色说:“专员,谢谢,我得连敬你三杯,这份恩情我会记住的。”

在邓三昆的热情下,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下午游历果邦小街时陆铮脑袋都昏昏沉沉的,邓三昆虽然是海量,却在宴席散后就回房睡了,显然是不胜酒力。

陪同陆铮等人游玩的是一位姓刘的副司令,果邦民族同盟军编制很乱,所以他的具体职务陆铮也不大清楚,只是听人喊他刘司令、刘司令,便也跟着姑妄称之。

买了些土特产,随后在刘司令陪同下,陆铮、杜小虎和香川淳子来到了果邦方面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距离南街城郊十几公里的一处有十几座掸族小屋组成的度假村似的建筑群。这里,应该算是邓三昆的别院了,他偶尔便会来这里住上几日,泡泡温泉,还有享受掸族特有的泥沙浴。

方向东并没有跟陆铮在一起,他同自治政府官员去谈边贸的事情了,自然,邓三昆也派了人为他牵线搭桥,想来方向东也会有如鱼得水之感。

下午在南街老寺,陆铮请了些平安符,本来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经历的事情越多,陆铮越发觉得,心存敬畏是好事,若人人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价值观,那这个社会,仅仅靠法律维系,酿成的苦果会慢慢展现。

至于平安符,实则是但求心安,帮人求平安符,只是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