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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木与廖广闻言笑了出声,他们当然明白邓柏为何要解释这句,然而公主却不在意这事,睁大眼睛感兴趣地问道:“狩猎?山中有许多猎物可以狩猎么?”

“当然。”

不顾兄长的眼神示意,邓松拍了拍挂在腰间的弩,笑嘻嘻地说道:“有我手中这杆枪,还有这柄弩,山中的豺狼虎豹,都是咱们狩猎的对象。……上回我跟着褚義大哥他们还猎杀了一头熊罴呢,在山中点把篝火烤着吃了,那滋味……”

祥瑞公主听得蠢蠢欲动。

狩猎,对于王室成员来说并不陌生,毕竟每年王室都要组织几场狩猎,可惜这种盛事只允许男儿参与,却与王室内的公主无缘,哪怕是最受宠的祥瑞公主,她所经历的狩事,也不过就是乘坐在她陛下爷爷的玉辇中,看着她那些伯父、叔父,堂兄、堂弟,在狩事中一展本领。

至于她,她连弩都没有摸过。

想到这里,她急切地说道:“高木,本宫也要去狩猎!”

“公主不可……”

原本就意识到情况不太妙的高木赶忙劝阻,就连馨儿与宁娘亦在旁劝阻,毕竟在山中的狩猎可不同于王室的狩事——后者的狩事,驱赶猎物的士卒事先就已经将危险的野兽解决掉了,可不比在深山中狩猎,那真的是随时都会蹦出一头猛兽来。

“我不听我不听,本宫要去狩猎,本宫要去狩猎!”

不听劝的公主再次闹腾起来。

好在高木已经有了对付这位公主的好办法,他不慌不忙地摇头道:“此事身为凶险,我想周都尉是不会允许的。”

一听周都尉三个字,祥瑞公主就本能地停止了任性,甚至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直到确认那个周虎不在四周,她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松气之余,她小声对馨儿说道:“馨儿,你去跟那周虎说说。”

馨儿摇头说道:“太危险了,周都尉不会答应的。”

“你好好跟他说啊……”说着,公主附耳对馨儿说了一句,只听得馨儿面红耳赤,又羞又气。

别说她昨晚根本就没有与那位周都尉发生什么,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凭她又怎么能改变那位周都尉的想法呢?

更何况这件事,她自身也不支持。

“恕奴婢无能为力。”她红着脸摇头道。

看着公主气鼓鼓的模样,宁娘赶忙打发走邓柏、邓松兄弟,小声劝公主道:“公主莫要与馨儿姐怄气,能否让二虎哥答应,可能就靠馨儿姐了……我觉得可以这样,近几日公主先安安分分地待在寨内,等过几日二虎哥高兴的时候,我再与馨儿姐一同去为公主说情,说不定二虎哥就答应了……”

公主想了想,最终还是听从了宁娘的劝说,毕竟这个档口,她也不想惹怒那个周虎。

很快,发生了公主身边的事,就经由何顺传到了赵虞耳中。

对于那位公主今日的所作所为,赵虞倒是没有什么恶感,包括那位吵闹着想要去狩猎——这点程度的任性,还在赵虞可以包容的范围内。

相比较这件事,他更加在意山下的蔡铮。

据监视那蔡铮的旅狼禀报,今早那蔡铮便带着身边若干手下离开了那座空营,晌午过后在襄城城内的驿馆落了脚,乍一看对方似乎听取了他的警告,准备收手,但究竟如何,赵虞也不敢断定。

直到邺城侯李梁将他那个麻烦的女儿接走之前,赵虞都不敢掉以轻心。

当晚,赵虞照旧与郭达、褚角、牛横几人喝酒,喝到半途,何顺忽然走近屋内,附耳对赵虞说道:“大首领,馨宫女到了您屋内。”

赵虞一听就愣住了。

他相信这件事应该不是宁娘蹿腾,毕竟那个小丫头今日已经被他警告过了。

既然不是宁娘,那就是那个蠢公主咯?

或者,是馨宫女自身?

“怎么了?”

郭达好奇地问道。

赵虞也不隐瞒,简单地将馨宫女的事说了一遍,只听得郭达哈哈大笑。

在赵虞的支持下,郭达与褚角牢牢掌控着这座山寨,尤其是郭达,这山寨内上上下下的事,他就没有不知情的,自然而然,他也知道昨晚馨宫女到赵虞屋内投怀送抱的事——毕竟馨宫女今早才离开赵虞的屋子,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看到了这件事。

当即,郭达笑着调侃赵虞道:“听说你昨晚到何顺的屋内凑合了一宿?怎么?有美人投怀送抱还不好?据为兄所知,你不是也挺欣赏这名宫女的么?莫非是怕阿静得知了不高兴?”

“那倒不至于。”

赵虞苦笑着回道。

他倒不担心静女那边,因为他知道静女不会在意,毕竟馨宫女对她构不成威胁——论地位,馨宫女动摇不了静女的正室身份;而论感情,他与静女相依为命近十年的感情,也不是馨宫女可以撼动的。

即便他收了那位馨宫女,在静女眼里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能为他鲁阳赵氏生儿育女的女子而已,看在这一点上,静女会喊对方一声妹妹——也仅此而已。

“好了,既有美人相约,哥哥就不留你了,快去吧。”郭达笑着挥了挥手。

就这样,赵虞中途离席,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屋。

果不其然,等到他回到自己的小屋时,馨宫女正静静地坐在屋内,直到看到赵虞带着何顺走入屋内,她这才慌忙站起身来,颇有些不知所措。

何顺很识相,见此情况当即告辞,赵虞也没有阻拦,待何顺离开后,他抬手请馨宫女在桌旁坐下,旋即一边为其倒了一碗水,一边想着措辞。

而馨宫女,亦默不作声地坐在凳子上。

相顾无言的二人,难免令屋内的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半晌,就在赵虞准备开口之际,馨宫女鼓起勇气,率先说道:“今日,宁娘带着公主参观了寨内的兽栏,还从兽栏内抱了一只兔回小屋,交给尹儿养着……”

赵虞将那碗水递给馨宫女,口中笑着说道:“在那位公主所做的事中,这算是最无害的了……馨宫女此番前来,是为了向周某汇报公主今日的行踪么?”

听到这话,馨宫女的脸顿时红了,垂着头沉默了半晌,这才小声说道:“公主不知奴婢昨晚的……经历,误以为……是故,她要奴婢……再接再厉……”

“咳,咳咳。”

正端着茶碗喝水的赵虞听到那句‘再接再厉’,当即呛了一下,呛得连连咳嗽。

“周都尉。”

馨宫女一惊,连忙起身为赵虞轻轻拍着背。

渐渐地,赵虞终于停止咳嗽,转头看向她,看得她不知所措。

感觉到了二人间的尴尬,赵虞不动声色地揭过方才的事不提,一边抬手请馨宫女坐下,一边轻笑道:“为了让我答应让她去山中狩猎?”

馨宫女毫不意外赵虞已得知了此事,点点头说道:“就暂时而言,这是公主最大的心愿。”

无语地摇了摇头,赵虞再次看向馨宫女,斟酌着问道:“那么,你……”

许是猜到赵虞要问什么,馨宫女带着几许尴尬,满脸通红地小声道:“奴婢的睡榻,公主让宁娘睡了……”

『好家伙,这可真是够绝的。』

赵虞苦笑着扶了扶额头,饶是他,也能猜到馨宫女此刻的尴尬与无所适从。

再次无语地摇摇头,赵虞问馨宫女道:“宁娘没有澄清么?”

馨宫女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解释道:“宁娘私底下向奴婢解释过了……她说,她只是想跟公主长久做朋友,倘若公主嫁给了周都尉,公主就无需回王宫了,介时她就能长久与公主做朋友了……她求奴婢莫要告诉公主,奴婢觉得,她其实也无恶意……”

『也无恶意?你对杨定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赵虞惊奇地看了一眼馨宫女。

毕竟据他所知,馨宫女对杨定那可是相当冷淡的,动不动就警告杨定不得打公主的主意,哪怕当时公主还对杨定抱有极大的好感。

馨宫女可不知赵虞心中所想,在稍稍停顿看了一眼赵虞后,又继续说道:“随后她也向奴婢道了歉……其实,她也不算骗了奴婢,因为奴婢早前也猜到几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赵虞还能说什么呢?他苦笑着说道:“宁娘那丫头,也是我甚少管教所致……既然如此,馨宫女索性就暂时住在这间屋子吧。”

馨宫女点点头,旋即又一脸患得患失地问道:“那……周都尉呢?”

赵虞想了想,说道:“我已派人联系了邯郸与邺城。邯郸那边,说实话我并不是很相信……相比之下,我更相信邺城侯。待过些日子,邺城侯派人来接公主,倘若那时馨宫女让愿意的话,不妨……留下来。”

这话既是暗示,也相当是一份承诺。

馨宫女听到后,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但不知为何,这份笑容突然又渐渐收敛不见。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留在这位周都尉身边,岂不意味着她就要与那位公主分别?

不可否认,她很仰慕这位周都尉,但她也十分在意那位公主的安危,尤其是在太子、三皇子皆陆续向那位公主表现敌意的情况下。

邺城侯李梁,能保护好公主么?

平心而论,馨宫女对此毫无把握,因为她甚至没有当面见过那位邺城侯,没有见过这位祥瑞公主的生父,她只是通过宫内人的谈论,才对那位邺城守略微了解。

片刻后,待赵虞告辞离去,馨宫女拉上门栓,爬上了赵虞睡过的床榻。

她也知道,王宫对公主充满恶意,尽管那位公主深受天子的宠爱,但也未必挡得住那么多的暗算,一个不好或就会殒命,但倘若是在宫外,比如在那位周都尉所管辖的颍川郡,只要这位周都尉本身不背叛公主,即便是太子、三皇子施压,这位周都尉也能顶住压力,让公主安全地生活。

而如此一来,介时她就算留在那位周都尉身边,亦能时刻伺候公主左右,保证她的安全。

『或许宁娘的主意……也不坏。』

裹着赵虞睡过的被子中,她心下暗暗想道。

而与此同时,有关于祥瑞公主遇袭的消息,也已传到了许昌……

传到郡守府、都尉署,以及,赵虞的都尉周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