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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就郁闷地又骂了一句。

看着这位明明有着出色智略却总想着以武力取胜的义子,陈太师亦是无可奈何。

不然怎么说此子最像他呢,他当初年轻的那会儿,亦是这般……

自嘲一笑,陈太师催促道:“好了,你先去给居正写回信,叫他切记不可介入王室内事,老夫再想想对付叛军的办法。”

“那行吧。”

薛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帅帐。

此后数日,江东义师的弩手们依旧采取昼伏夜出的战术,白昼间隐匿不出,到了夜间就纷纷出动,用冷箭招呼太师军的巡逻士卒。

可叹太师军的军卒,那些曾在塞外杀得草原异族望风而逃的勇士,如今却被这防不胜防的冷箭暗算,不说因此折损了许多人,侥幸存活下来的,亦是心有余悸。

但陈太师却对叛军的这些小伎俩视而不见,也不多花精力去应付,而是催促麾下军卒尽快打造各种攻城器械。

他坚信奇不压正,待等他做好进攻临淄城的准备,将攻城云梯架上临淄城的城墙,叛军的一切阴谋伎俩,都将失去作用。

而接下来的事实也证明,陈太师的判断是正确的。

在之后的日子里,叛军弩手夜间的活动愈发频繁了,虽说陈太师麾下的军卒也因此增添了不少牺牲,但陈太师却知道,对面开始急了。

他心下冷笑之余,亦小心提防着对面的诡计。

其他人姑且不论,那个称作公羊先生的叛军军师,陈太师在与对方交手了几回后,还是认可其才能的。

甚至于,老太师也曾想过策反那位军师,因为他感觉,对面江东叛军最具威胁的,就是那名曾经击败了他两名义子,即章靖、韩晫二人的公羊先生。

但很遗憾,他劝降的书信被对方拒绝了,那位公羊先生在回信中写道:自古忠义难两全,我欲舍忠而就义,晋廷与我,只能存一。

这句回覆,看得陈太师十分生气,但生气之余,他也有些纳闷对方所说的‘义’。

他也不明白赵璋、赵瑜兄弟二人给了那位公羊先生什么,以至于那名饱读诗书的儒士不惜与朝廷为敌,甚至发出‘晋廷与我只能存一’的誓言。

但不管怎样,既然对方拒绝了他的劝降,那么他就会视对方为敌人,为天子、为国家铲除这个威胁。

知道对面那位公羊先生腿脚不便利的老太师,此时已打定主意,待攻破临淄城时,优先要以抓到那名姓公羊的儒士为目的,除去江东叛军的智囊。

只要除去了那名智者,江东叛军剩下的就只是一群莽夫,不足为据。

十月十五日,就当老太师准备尝试进攻临淄城时,忽然薛敖急匆匆地闯入了帅帐。

“老头子,出事了。”

不等陈太师发问,薛敖皱着眉头说道:“我刚得到消息,济北、东平两郡,皆有反贼奋起,打着什么、什么义师的旗号,聚众攻陷县城……”

“什么?”

老太师皱了皱眉。

其实最近这段时间,他也曾陆续得知消息,知道济北、东平、济南几个郡因为粮食短缺而发生了贼寇并起的事。

可据他所知,那只是一些小毛贼而已,充其量只敢抢掠乡村,哪有攻陷县城的实力?

确切地说,那些小毛贼根本没有攻打县城的魄力,他们的眼界注定他们只是一群小毛贼。

“是有人在背后挑唆。”

薛敖皱着眉头解释道:“据济南郡送来的消息,似乎有一群人在替那些小毛贼出谋划策,教他们如何威逼利诱、招揽人马,继而就教唆他们攻打县城……”

“……”

陈太师双目一凛,面色变得无比凝重。

寻常的小毛贼只是癣疥之疾,只要各地官府能腾出手来,立刻就能剿灭,但如今那些占据县城的小毛贼,身背后明显是有人支持——这群人很擅长谋反的路数。

『这莫非也是那公羊的诡计么?』

陈太师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们正在面对的江东叛军。

其实他也知道,能做这种事的不止江东叛军,可能济北、东平等地还潜藏着当初其他几路叛军的余党,这些人见济北等地出现了混乱,便又跳出来浑水摸鱼,但他最怀疑的,仍然是江东叛军。

毕竟,济北、东平等地若爆发叛乱,江东叛军获利最大嘛。

沉思片刻,老太师沉声说道:“此事暂时莫要声张,以老夫的名义对济北、东平几郡下令,叫各郡加紧镇压叛乱……”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军中大将罗隆急匆匆地奔入帐内,举着一封通告说道:“太师,邯郸急信。”

老太师双目一凛,立刻伸手接过朝廷的书信,拆开后仔细观瞧。

仅仅只是粗略扫了两眼,老太师便气地面色铁青,斑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薛敖在旁瞧见义父神色不对,皱眉问道:“怎么?”

只见老太师下意识攥紧了那封信,咬牙切齿般说道:“朝廷写信通知老夫,就在这月月初,济阴、东平、济北各郡皆陆续爆发叛乱,这些人假借所谓‘义师’的名义,又许以粮食,蛊惑平民投奔他们,公然聚众攻打县城……就拿朝廷例举的‘济阴成阳贼’来说,现如今这群反贼已广聚数万,接连打下了成阳、廪丘、乘氏,甚至于,与东平郡的‘须昌贼’合流,一同又打下范县、寿张等数个县……”

“什么?”

薛敖闻言亦是吃了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与在旁的大将罗隆面面相觑。

这两伙才刚刚揭竿而起的反贼,行事居然如此有针对性?

要知道大多数的反贼刚开始都是很混乱的,根本不知该做什么。

然而济阴的成阳贼,以及东平郡的须昌贼,这两支反贼的目的却非常明确,一边用各种手段招揽人手,一边大肆攻打县城,占据城池。

“这行事……”

薛敖喃喃自语,他感觉这两伙反贼的行事非常熟悉,仿佛就是前两年那群席卷大半个天下的各路叛军的缩影。

“呋……”

长长吐了口气,陈太师面色铁青地说道:“果然,这些人背后有人教导……否则那些毛贼、山寇,绝不会如此熟络前两年那些反贼的路数……”

薛敖默默地点了点头,皱着眉头问陈太师道:“老头子,现在怎么办?济阴、东平、济北向西爆发了叛乱,咱们的粮道可就被断了,要不……”

陈太师仿佛是猜到了义子的想法,抬手打断说道:“老夫虽不能确定究竟是那些人在背后挑动,但老夫知道,这些人是为了替江东叛军解围……相比较济阴、东平、济北等郡的叛乱,江东叛军的威胁更大,必须优先剿灭,最起码要夺回山东!”

说着,他吩咐薛敖与罗隆二人道:“立刻通知朝廷,变更粮道,走平原郡,另外,下令全军做好攻城准备,十一月之前,必须拿下临淄!”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有些不容置疑的意味。

面对满脸震怒的老太师,就连薛敖亦收起了平日里的那份浪荡不羁,恭敬而又严肃地,与在旁的大将罗隆一同抱拳领命。

“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