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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向其求援……

王尚德更是拉不下这张脸。

毕竟当年那周虎还在黑虎山落草时那会,那可是曾派兵去围剿过的,虽说最后双方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默契,但却没有丝毫的交情,王尚德怎么拉的下这张脸?

“……先静观其变,看看颍川郡的应对,只要项宣的军队攻入汝南,颍川按理来说不会视若无睹……”

在沉默了片刻后,王尚德沉声说道:“待颍川与长沙叛军交兵,我等再伺机而动。”

听到这话,副将李贽欲言又止。

在足足犹豫了半晌后,李贽这才抱拳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何不联系一下颍川呢?传闻进近几年在那周虎的管治下,颍川的郡军无论人数还是实力均有极大的提升,更别说其麾下还有不少前长沙叛军的降将,相信那些降将都知道该如何应对项宣……”

“……”

王尚德皱眉瞥了一眼李贽,不悦说道:“没有颍川,我军就无法战胜项宣的叛军么?”

见主将还不肯面对现实,李贽叹了口气,无奈说道:“将军,您其实也知道的,以我南阳军目前的兵力,固守南郡与南阳倒是足以,但却无力阻截项宣,甚至都没有收复江夏的把握。再者……项宣那支叛军占着‘义师’之名的便利,蛊惑百姓纷纷投奔,自是不缺兵源,再加上他如今得到了江东的全力支持,在粮食与军备方面亦不短缺,只要给项宣一段时间,他就迅速将麾下叛军扩增至十万人,甚至十五万、二十万,逐步与我军拉开差距。想要遏制这股叛军,务必要在其大肆扩军之前将其重创,重重挫败其锐气,将其打回长沙,甚至将长沙郡也攻占下。然而如今单凭我南阳军,却不足以做到这一点,我方需要大量训练有素的兵卒,而目前,只有颍川郡具备这个能力,据说,颍川郡目前有将近十万的军队,且其中有一半以上都是训练时间超过一年的老卒,更别说他们此前收容的,前长沙叛军的兵将……”

“你也知道颍川郡军中有大量前长沙叛军的兵将?”王尚德冷哼道。

李贽摇头说道:“那是周虎要考虑的问题,不是咱们的,怎能因为这点事,就忽略颍川郡军的实力?”

“……”王尚德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不是说了先看看颍川的应对么?”

仿佛是猜到了主将的心思,李贽苦笑说道:“当务之急,我等双方应当立即联手,共同迎击项宣的叛军,岂有‘先看看颍川应对’一说?若咱们毫无表示,他周虎又怎知我军急需增援呢?”

这一番话,说得王尚德面色有些挂不住。

毕竟他所谓的‘先看看颍川郡的应对’,说到底只是拉不下脸向那周虎求援,或者说他不想因此欠对方的人情而已。

见王尚德面色不佳,李贽又说道:“最起码,将军应当与那周虎联系一下,了解一下对方的打算。”

王尚德皱着眉头看了几眼李贽,半晌后这才缓缓点了点头。

当日,他亲笔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颍川。

大概十月中旬前后,王尚德的这封书信,终于送到了颍川舞阳的晋军大营,送到了赵虞手中。

当时赵虞正在观阅王庆刚派人送来的战报。

从十月初起,在项宣于平舆县摆出了防守的架势后,王庆所率领的颍川军,反而与对面的长沙义师发生了小规模的交兵。

几乎隔三差五地,王庆都轮流叫周贡、乐贵、鞠昇等将领去平舆主动搦战,朝着平舆县的城头喊话,偶尔朝城头上射几箭,但项宣就是不出战。

在这种情况下,周贡、乐贵、鞠昇等人敷衍似地组织一场攻城战也就打道回府了,论兵力损失,双方的伤员加起来可能连一百人都未必会有。

反过来,项宣偶尔也会出乎练兵的目的,派麾下大将刘德率军求战,甚至是亲自督战,毕竟就像王尚德与李贽所认为的那样,现如今项宣麾下长沙义师基本上啥都不缺,就是没有足够实力的战力,而已与他们建立‘默契’的颍川军,显然是最佳的练兵对象——只要与颍川军打上一仗,相信长沙义师那些新兵会迅速蜕变为合格的士卒。

见项宣带着一帮新兵来挑战,王庆、鞠昇、周贡等人自然也猜到了对面的想法,但他们并没有揭穿,就像王庆对诸将所说的:“对面主动将战功送上门来,为何不要?”

诸将纷纷笑着点头。

尽管项宣是为了借与他颍川军作战而达到练兵的目的,但打仗是要死人的,那些被他颍川军所杀的义师士卒,无疑也可以化为一份功勋——至少可以用来应付朝廷。

于是乎,各怀心思的双方便有默契地开始了小规模的交兵。

项宣那边尽可能地控制着伤亡,同时也防备着对面的‘突然毁约’;而王庆这边,他也乐得收割一场又一场的小胜,同时也避免给对面造成太大的伤亡——否则他可无法向赵虞交代了。

总而言之,尽管仅十月上旬双方就交战数回,但彼此却都保持着克制。

至少王庆这边是留了很大一手,从始至终都没有派出旅狼,否则以旅狼的实力,就凭长沙义师那群良莠不齐的新卒、老卒,还想在城外建营?一晚上都把它们全给端了!

不过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双方倒是来来回回打地极为热闹,就差一场决定胜负的决战。

尽管以上这些,王庆并未写在他派人送给赵虞的战报中,但凭着双方的伤亡数字,赵虞大致还是猜得到的——哪怕王庆将对面长沙义师的战损夸大了十倍,一场仗就是‘斩首数千’。

拜托,平舆县能‘付出’几次‘斩首数千’的伤亡?

无语之余,赵虞将王庆提交的战报重新润色了一下,修改了一下双方的伤亡人数,将己方的伤亡与对方的伤亡都夸大了五倍,也就是杀敌二三千,自损数百的程度。

相信这也足以应付朝廷了。

等到他看到王庆的战报,刚巧王尚德的书信也送到了他手上,着实令他感到有些惊诧。

在仔细看过王尚德的书信后,赵虞不禁失笑。

凭借信中内容,再结合王尚德现如今的处境,他一下就猜到了这位王将军此刻那‘想求援却又拉不下脸’的复杂心情。

有一说一,赵虞对王尚德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熟悉王尚德的人或以为这位王将军待人冷漠,但通过当年‘吕匡’那件事,赵虞却感觉到了这位王将军的外冷内热——至少也是重感情的。

因此王尚德拐弯抹角地来求助,赵虞倒也愿意帮他一把,但这次不行!

别说项宣已经投入了他大哥赵伯虎的麾下,就算项宣只是单纯响应江东义师的号召,起兵北进,赵虞也不能横加阻拦,破坏了义师北进的大好局面。

思前想后,赵虞亲笔给王尚德写了一封回信,虽一口答应与南阳军共同对抗长沙义师,但也解释了种种‘无法立即进兵’的理由。

首先是天时不利,因为眼下已经是十月中旬,距离入冬只剩一个月,而他颍川郡召集大军却需要时间,自然不宜立即发动对长沙义师的联合围剿。

因此是人祸,赵虞再一次把他剿了四个月的卧牛山群贼给搬了出来。

再加上其他零零碎碎的理由,赵虞委婉地告诉王尚德,至少年前他没有办法派重兵攻打长沙义师,只能来年再说了。

为了表达诚意,赵虞派尉史韩和亲自去了一趟江陵,将这封信亲自送到王尚德手中。

十一月上旬,韩和带着赵虞的亲笔书信抵达了江陵。

此时江陵一带已开始降雪,王尚德倒也不指望赵虞在年前组织军队陪他‘雪战’长沙叛军,因此在看罢赵虞信中那些看似还比较中肯的解释后,他倒也能接受。

甚至于,王将军此刻的心情也不错,毕竟那周虎看懂了他那番拐弯抹角的暗示,主动提出双方联手对付长沙叛军,省却了王将军开口求助的这一环,这让王将军不禁觉得,这周虎虽然是山贼出身,却是要比薛敖、章靖那两个混账好地多了——换做那二人,绝对不会放过嘲笑他的机会。

心情愉悦之余,王尚德问韩和道:“也就是说,来年年初,贵军便可与我南阳军联手对付长沙的叛军咯?”

“这……也不一定。”

事前得到赵虞叮嘱的韩和,自然不敢把话说满。

听到这话,王尚德顿时就有些不悦了:“什么叫‘也不一定’?”

韩和摊摊手说道:“将军息怒。……我颍川虽有近十万兵卒不假,但其实大多都是各县县军,平日分散在各县,召集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再者,卧牛山上的群寇至今还未剿清,周都尉怕他率大军至汝南后使我颍川守备空虚,遭到卧牛山贼的报复。”

『一群山寇,你周虎剿了四个月还未剿灭?』

王尚德险些将这话脱口而出,但最终他还是把这话给咽了回去。

一来他也不想得罪那周虎,二来,对于那群卧牛山贼的难缠,他也略有耳闻。

他忍着不快说道:“最起码能把陈陌与褚燕二人的军队调至汝南吧?”

韩和惊讶地看了一眼王尚德,旋即摇头说道:“恐怕也不成。……陈陌陈上部都尉的军队,年后首先要助周都尉围剿卧牛山贼,毕竟留着这股山寇实在威胁太大。至于褚燕褚上部都尉,他要负责护送祥瑞公主返回邯郸。”

顿了顿,他解释道:“因为祥瑞公主想回邯郸看望天子,又怕途中遇到什么危险,因此要求褚上部都尉沿途保护。”

“……”

王尚德目瞪口呆,竟无言以对。

喘了几口粗气,他硬生生将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怒骂给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