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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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宗亲官绅,百姓轻松,国库充盈。
不损宗亲官绅,朝廷想要国库充盈,只能对百姓下手。
两条路优劣明确,就看为君者敢不敢走。
华阳想到了上辈子。
公爹只是拿出一把耙子,死后都要被天下官绅诬陷唾骂,落得个全家流放的凄惨下场。
这次何清贤举出两把大刀,无论他自己还是弟弟,都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华阳看向弟弟,直言道:“这是你的江山,究竟要走哪条路,只能由你决定,姐姐只知道,那条最难的路,放眼天下只有何阁老敢提出来,而何阁老这样的人,或许还会有,但能够站在内阁能够当面谏言的,一定只有他一人。一旦何阁老走了,弟弟以后就是想用这样的人,也无处可寻,至于你的子孙,能有何阁老或陈阁老其中的一个,都是祖宗保佑。”
元祐帝心跳急促,眼神亮如星辰:“姐姐的意思是……”
华阳摇摇头,不让弟弟说出来,问:“何阁老的法子,你敢用吗?想清楚了再回答。”
元祐帝:“我敢!”
初生牛犊不怕虎,华阳又问:“倘若将来有一日,你退缩了,那些反对的臣子逼着你降罪内阁,你可会义无反顾地为他们撑腰?”
元祐帝:“我会!”
华阳眼睛一酸。
话本里的少年郎,动情的时候情是真的,誓言也发自肺腑,可人心易变,少年郎是可以反悔的,最终苦的只是那些被他辜负的人。
少年皇帝更是如此。
对上辈子,华阳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弟弟真的要治罪公爹时,他究竟在想什么,华阳注定不会有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辈子,选择权既握在弟弟手里,也握在内阁那边。
华阳:“新政需要君臣同心,你敢了,还要问问内阁敢不敢。”
问问何清贤,敢不敢被天下宗亲官绅恨之入骨,活着随时都有可能丧命,死后随时可能被开棺鞭尸。
也问问公爹,敢不敢再走一遍类似的路,活着时呕心沥血,却在死后被他最爱护的弟子亲手降罪,祸及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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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陈敬宗早早来了宫里。
华阳笑着与母后、弟弟道别,坐着步辇出宫,再上了长公主府的马车。
陈敬宗后上,进来刚坐稳,还没有来得及插科打诨,长公主竟然主动坐到了他腿上,脸贴着他的胸口,手抱着他的肩。
陈敬宗低头,看见她垂着长长的睫毛,脸颊白皙,无端端泄露出几分低落。
“还没住够?”陈敬宗故意问。
华阳闭着眼睛:“明年朝廷要有大动作了,父亲与何阁老各有新政建议,无论听谁的,他们二位都将被天下官绅怨恨。”
听公爹的,自不必说,听何清贤的,何清贤也是公爹调进京城的啊。
而公爹用何清贤,则是因为她。
如果公爹用一条鞭法,再加上华阳前面做了那么多,她觉得就算将来公爹去世反对派追究,弟弟也不至于流放陈家三代。
可若用何清贤的两把大刀,怨恨增重千万倍,反扑也将吸血蚀骨。
华阳无法不怕,怕新政失败,两位阁老家破人亡,弟弟这个皇帝也变得灰头土脸,一辈子被藩王宗亲、天下官绅压制。
多奇怪,明明这么怕,她竟然还是冲动了,还是暗暗地推了弟弟一把!
她还感慨弟弟年少才敢对那条艰难无比的路蠢蠢欲动,她活了两辈子,面对何清贤的慷慨激昂,不同样受了蛊惑?
或许还有一丝恨吧,上辈子公爹只用耙子也没得个好下场,倘若结局已经注定,那这辈子就动作大些,至少也要藩王、官绅流血受伤!
陈敬宗能感受到长公主渐渐难以抑制的颤抖。
他用力抱住她肩膀:“这俩老头,一个比一个倔,他们想做的,别人再怨再恨,他们也不会改。他们都不怕,你怕什么?”
华阳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怕还是在紧张,随口应道:“纵观前朝改革变法者,无一有好下场。”
陈敬宗语气从容:“有些事必须改,就必须有人去做,何阁老明白,老头子也明白,他们图的是无愧于心,无愧于国。”
华阳抬起头,看着他道:“一旦父亲出事,可能会牵连整个陈家,包括你。”
陈敬宗笑:“能娶到你,我这辈子已经值了,老头子随他去,家里人没犯事没为恶,大不了回家种地,总该有条活路。”
华阳还想再说,陈敬宗摸了摸她的脸:“你更不用怕,府里三百个年轻力壮的侍卫,没了我,也还有别人陪你快活。”
华阳:……
陈敬宗:“当然,我活着一日,你就一日不用去惦记。”
华阳拧他胳膊。
陈敬宗不疼反笑,双手抱着她,再亲亲她额头:“你也不要太小瞧了两个老头,一个清廉名扬天下,一个威震整个官场,这几年恰逢边关稳定,正是他们大刀阔斧的好时机。”
华阳便想到了公爹推行考成法时的霸道专断,想到了何清贤谈及皇爷爷时的凛然无畏。
哪个又是软柿子?
乾清宫。
姐姐离开后,元祐帝在御书房看了一上午的书,戚太后见儿子休沐日也如此用功,很是欣慰。
用过午膳,元祐帝在龙床上躺了半个时辰,更衣时,元祐帝吩咐道:“传陈阁老、何阁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