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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山说着,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屋中更是昏暗不见光,心中更加烦躁。

便起身来到一旁,用火石点燃了家中仅有的一盏灯。

这灯里的灯油,还是用他自己从黄河里打上来的一种鱼,肚子里的油脂炼的。

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要不然他们家也用不起灯。

他家祖上是渔民,靠着黄河为生。

到了上父亲那一辈才上了岸,到这牛家庄来种地。

火苗跳动,墙上映着两人的影子。

牛大山坐到了草榻边,说道:“宝儿还在他大婶家?”

妇人点点头:“我这身子骨,实在没办法照料宝儿,只好先送过去。”

牛大山点头道:“在他大婶家也好,就算有事,也省得跟俺们一起遭了殃。”

妇人本就苍白的脸色又是一白:“当家的,能有什么事?不是都把大仙请出去了吗?”

牛大山道:“送是送出去了,但就怕那人迁怒俺们,谁知道呢?俺们命贱,就算没有这事,也难说能见到明天。”

“宝儿生在俺家,是上辈子造孽了,一顿饱饭没吃过,在他大婶家,还能吃上顿热乎的。”

“就算俺们没了,他大婶看在往日情分上,也不至于把宝儿扔外面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没有半点畏惧害怕。

寻常人都畏生惧死,即便是修行中人也不例外,甚至更加惜命。

否则也不会费尽心思要得长生。

堪破生死,乃是修行中的一大难关。

但这无数人难以堪破的生死大关,在这个低贱的村汉身上,竟然是如此风轻云淡。

只不过,此时若有人这么对牛大山说,牛大山定然会唾他一脸。

有谁不想活着?

不过是麻木了罢了。

“哼……”

草榻上的妇人忽然闷哼了一声,捂着心口,整个人痛得在草榻上躬成了虾米一般。

“心口又犯疼了?”

牛大山见状,眼中虽闪过一丝关切,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起身在一旁用几块烂木板、几块石头搭的桌上,端过来一碗黑糊糊的汤水。

又在墙角一个瓦罐里抓出了一把物事,撒进了汤水中。

竟是密密麻麻的一片虫子,浮在汤面上,还在蠕动。

来到妇人面前,便喂她服下。

妇人竟然也面色如常,一饮而尽。

苍白的脸色,竟恢复了几分血色,剧烈的疼痛也缓解了下来。

牛大山舒了一口气:“还好大仙教了俺们这办法,要不然,你这婆娘就算要死,也死不痛快。”

妇人长舒一口气,露出不安之色:“大仙对俺有恩,俺们就这么把她请出去,俺心里产在不好受,而且若是她醒过来……”

牛大山道:“放心吧,俺看那三人也不像是什么歹人,大仙到了他们那里,比在咱们这破地方强多了,她不会怪俺的。”

“行了,你别说话了,快躺下。”

牛大山按着她的身子,扶着她慢慢躺下。

“呼……”

他们这屋子简陋得很,一阵微风吹过,从无处不在的破缝透进来。

吹得灯烛摇曳不停。

他们印在墙上的的影子也跟着摇了起来。

只不过摇着摇着,竟多出了一个……

两个影子,变成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