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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玄素,拟旨……”

鱼玄素赶忙伏身:“陛下。”

帝芒眯起双眼,沉吟半晌,才笑着开口:

“制曰,庶吉常士、开封廷理江舟,天资聪慧,才可经世,武能安邦,屡立奇功,封天波县侯,食江都千户之邑,加太子少师衔……”

“旨到之日,着其立即入京。”

话落,忽然转身,鱼玄素眼中的惊意一闪而过。

帝芒如若不见,笑道:“鱼卿,你说,这小子会不会接旨?”

鱼玄素低头道:“陛下荣宠,乃是天大恩德,江吉士自然会铭感五内,不过……入京一事,江吉士怕是不会应召。”

帝芒也未见不快,反而笑道:“呵呵呵,你果然与朕心意相通,朕也作如此想。”

鱼玄素没有说话,更没有询问的意思。

帝芒这道旨意,在他看来,用意再明显不过。

原江都太守史弥悲早已有折上呈,要为江舟请封惟扬侯,领江都一地。

本来这江舟屡立奇功,以他的功劳,爵封惟扬,就算还有差距,也差之不远。

真要封,也不是不可。

如今他还以弱冠之龄破入二品法相境,别说是整个天下,往前数千年,也寻不出两手之数来。

只他一人,已可称雄一方,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奉为座上宾。

哪怕是大稷朝廷,此等人物也是难得。

爵封惟扬,断无人会冒着得罪一尊如此年轻的元神法相境去反对。

何况,他凝聚法相之时的异象如此惊人,竟还是承续的传说中的道祖大道法统。

只这一条,天下道门玄宗,不说十成十,也有九成九都要站在他那一边。

玄宗自家如何去争,如何去斗,那是人自家的事。

但谁若敢碰他,必然会招致道门玄宗群起而攻。

可以说,自今而后,此子便是道门玄宗最珍视的一个宝贝。

且不说他身身实力,本就可独当一方,只这一层身份,就足以令他横行无忌。

只不过,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为达目的,铤而走险之人。

连陛下这等千古一帝,大稷人皇,手握日月,独断乾坤,也仍有乱臣贼子屈出不穷,心怀不臣。

江舟的份量越重,就代表着他牵扯的利益越大。

注视在他身上的目光越多,算计他的人也会越多,而且会变得更加隐秘、凶险。

别的且不谈,那江都城就是一处必争之地。

若是以往,那些人争的目的只是江都。

而现在,江都之争,可就未必只是江都了。

帝芒这一道旨意,偏偏还封了江都食邑。

天波县侯,不封在天波县,却封在江都。

就是把江舟竖在人前,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要争江都,就不可避免地要与他对上。

以江舟的性子,也定不会退缩,更不会容忍他人挑衅。

鱼玄素不愧是久侍帝芒之人,短短片刻,心中已经将事情看个通透。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以江舟如今的实力,恐怕败的可能性很低。

难道陛下的意思,只是想让他去除掉那些心怀异心之辈?

若是一个正常的帝王,鱼玄素定会如此认为。

但放在帝芒的身上,可就未必了……

而且,明知他不可能入京,还要召其入京……

……

且不提这一道旨意已自玉京发出。

“恭喜江兄。”

素霓生等人终于寻得机会,围上前来。

林疏疏有些不甘道:“想不到,竟然是你走在了最前,简直是不可理喻。”

当初他们相识之时,论修为,江舟不过是区区不入流的六、七品,按常理,根本连与他们结交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是看其为人有趣,几人才会结下交情。

在旁人看来,应该是他们折节下交了。

想不到才过多久?

竟然就道果有成,凝聚元神法相,还如此惊天动地。

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

江舟笑道:“侥幸罢了。”

素霓生叹了一声道:“可惜了陆兄与莫兄……”

江舟沉默。

他与这两人没什么交情,不过对方也算是道门骄子,就这么折在了墓中,确实可惜。

常灭法忽然道:“你们说的那两个小子,是被与你们同行之人所害,那个小东西心思阴狠毒辣,日后遇见,小心一些。”

他看向江舟:“若能杀了他最好,不要有半点心软。”

“什么!”

素霓生几人一惊。

谢道人心念一闪,说道:“前辈说的……难道是水浅浅?”

常灭法道:“本将不知,但这小子背后偷袭那两人,使的是威烈宫的天威罡气,也正因此,才让那老魔有了可趁之机,令其遭无始劫气所控,这小子自己倒是侥幸逃走。”

“真是他!”

落墨书生怒道:“水浅浅……我定不与他干休!”

江舟也回想起那水浅浅的绝色容貌,他也想不到,在这张世间少有绝色姿容下,竟藏了一颗阴毒之心。

几人一番愤怒谴责,怒气稍歇,素霓生才道:

“江兄,家师还在等我,待我见过家师,再到江都拜会江兄。”

撄宁真人与玉剑剑君刚才只是与江舟说了几句赞赏的客气话,便已离去,想来是知道自己的身份多有不便,留下空间,想让自家的弟子和江舟多结交。

林疏疏也道:“你且等着,待我事了,就去江都找你比剑,别以为你成就了元神法相,本公子就怕了。”

江舟笑道:“只管来就是。”

当下谢道人、落墨书生等也相继告辞。

……

丹霞山,鹰潭峰。

龙虎道尊收回目光,对一旁静立的弟子道:“伯阳,你可有答案了?”

李伯阳道:“掌教师尊的意思……要弟子去辅佐那江舟?难道他真是天命所钟这人?”

龙虎道尊摇摇头:“此子非天命可缚,天命虽重,但于我道门玄宗而言,道祖大道却更重”

“若能补全大道,非但我道门气运大涨,玄宗大兴,再续前路,打破牢笼,亦在望矣。”

李伯阳疑道:“那……天下九分之局……”

龙虎道尊笑道:“天下九分,实为扶‘天子’,顺‘天命’,求取一线之机。”

他朝李伯阳看去:“一个是伸手去取,一个是伏首乞求施舍,一者逆,一者顺,”

“你选哪个?”

李伯阳没有犹豫,理所当然道:“顺成人,逆成仙,我辈了道修真,本就在此,伏首乞命,伯阳不愿为之。”

龙虎道人点点头:“他不会是个甘愿受人摆布之人,昔日别无他法也便罢了,”

“如今我道门算是有求于他,自不能再做此落井下石之事,一切……当以护‘道’为重。”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于我道门如此,于他人……呵呵,他可是祸非福。”

堂堂大梵寺方丈都亲自出手对付一小辈,这就足够说明一切了。

“你即刻下山罢。”

龙虎道尊开口道:“纯阳宫、玉剑城那两个小辈,可比你先行许多。”

“我龙虎道法脉传承,不弱于人,也不图他道祖大道,只求道门大兴,觅得一线之机,但与此子多加亲近,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是,掌教师尊。”

李伯阳躬身应是。

至于纯阳宫、玉剑城如何……

他并不在意。

龙虎道不弱于人,他李伯阳也不弱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