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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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宁宁和钱芝兰齐齐回头,后者?眼睛一亮,站起身,欢快地叫道:“师父!”
“乱叫什么!”流光仙长抬手敲了一下钱芝兰的?脑袋,板起脸义?正言辞道:“要叫我?‘师叔祖’。”
钱芝兰捂着脑袋,大声?嘀咕:“明明之前大家都乱叫的?,连叫爹叫娘你都认啊……”
流光仙长:“……”
脸上高深莫测的?笑容瞬间垮掉。
这让他怎么解释?
总不能直说是因为容诀来了,自己才赶紧整肃的?规矩吧?毕竟这人?先前较真的?要命,做事也一板一眼,连带着他这个长辈都敢管。
然?而就在?流光仙长心虚的?不行,小心翼翼地觑着眼望去时,却讶异的?发现容诀根本没有看他。
流光仙长面上逗弄戏谑的?神情?僵住,散去了些许。
是了。
他险些又忘了。
如今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做事一板一眼又光风霁月的?清珩仙君了
从他那日背诺未曾按时出现起,清风朗月般的?少年仙君,就已经?彻底陨落。
洛秋水上前一步,挽住了流光仙长的?手,担忧地望着他。
容诀大抵知道流光仙长在?想什么,也大抵知道流光仙长现在?十分悲伤痛苦。
可很抱歉,他不能理解。
因为他已并?非容清珩。
容诀无视了那些异样的?情?绪,笑吟吟地走上前。
“总算醒了。”
他动作自然?地揉了揉桑宁宁的?头顶,将?她耳旁还有些凌乱的?碎发归拢,咳嗽了几声?,才轻声?道,“身体可还有不适?”
桑宁宁摇摇头,看了容诀几秒,才收回目光。
桑宁宁贯来一意孤行,几乎从不认错。
可看着容诀神色恹恹的?模样,桑宁宁终是有些不舒服。
比她自己咳嗽时,还要不舒服。
于是桑宁宁抿了抿唇,小声?又别扭道:“这次是我?的?错,让大师兄担心了。”
她认错的?样子十分有趣,倔强中透着几分心虚,虚张声?势的?模样,实在?可爱。
容诀看在?眼中,禁不住莞尔,随后又敛起笑容,抬手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她的?眉心:“你还知道我?担心?若是真的?知错,下次身体不适就与我?说上一声?,别自己硬撑。”
……嘶!
大师兄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
钱芝兰心中惊涛骇浪,下意识想要去找自己的?师叔祖吐槽,却发现对方正看着容诀怔怔地出神。
钱芝兰有些困惑,偷偷传音道:“师叔祖?”
流光仙长恍若未觉。
钱芝兰提高了音量,凑到他耳边大喊:“师!叔!祖!”
流光仙长只觉得自己脑子“嗡”的?一声?炸开,连带着耳膜都痛了起来。
这都收了什么糟心徒弟啊!
一个个的?,没一天省心!
为了维护自己已经?岌岌可危的?尊严,流光仙长虎着脸将?钱芝兰赶了出去,这才回过身,对着桑宁宁一本正经?道:“吾乃流云宗司命剑宗一脉之长,汝可换吾‘流光道人?’,或是直接唤我?‘师父’。”
桑宁宁眨了下眼,皱起眉:“不是‘师叔祖’么?”
无论怎么看,她不是都该和钱师姐同辈么?
流光仙长:“……”
哪壶不开提哪壶!
假装没看见容诀微微挑起的?眉梢,流光仙长简单介绍了一下司命洲的?情?况。
在?得知自己昏迷不醒时呆的?这间屋子,是面前这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的?住处时,桑宁宁认认真真地与洛秋水道了谢。
“不必如此客气?。”洛秋水温柔一笑,看着桑宁宁的?眼睛满是慈爱,“我?是你们?的?长辈,你以后可以和他……他们?一样,唤我?‘洛姨’就好。”
钱芝兰在?一旁解释道:“洛姨只是长得年轻,其实辈分比你我?都大啦!”
桑宁宁乖乖叫了一声?“洛姨”,洛秋水顿时笑得更慈爱了。
因桑宁宁先前无故昏迷,此番醒来后,流光仙长又为她做了一番检查,却没有探查出任何问题。
“两种可能。”
再次检查了一番后,流光仙长沉吟了片刻,严肃道:“要不然?,你当真没事,昏迷只是偶然?。要不然?,就是你的?魂魄出了问题——其实我?认为这个可能性更大。但你要知晓,若是魂魄有碍,就必须从根源谈起。”
论起魂魄,已经?活了八百多?年的?流光仙长可谓是老手了。
流光长老一边的?眉梢高高挑起,语气?中流露出了几分兴味:“小丫头,你小时候可有出过什么变故?”
这话题未免太过沉重?。
洛秋水早从容诀的?字里行间猜到了什么,她对流光仙长使了个眼色,拉着他退开,又对桑宁宁温声?问道:“你先前说脑子里一片乱象,若是想起来什么,不妨来与我?们?说说。”
说完这话,也不等桑宁宁回答,洛秋水拉着流光仙长就要离开。
但流光仙长犹不尽兴,他用没被拉住的?左手扯住屋内的?柱子,回过头大声?道:“丫头,我?听闻你在?青龙峰那一脉都已入了内门,如今骤然?来我?司命洲,可会觉得舍不得?”
洛秋水无奈扶额。
好端端的?,怎么说这等话?也不怕人?家心思重?,反而误会了意思。
流光仙长本是在?玩笑,谁知还不等洛秋水解围,桑宁宁却摇了摇头,认真的?答道。
“不会的?,那些让我?舍不得的?东西,我?都已经?带在?身边了。”
嚯。
这下流光仙长可来了劲儿,他瞥了眼立在?桑宁宁身旁神色淡淡的?某人?,微微挑起眉梢,语气?有几分微妙:“东西?”
桑宁宁理了下脑中思绪,毫不迟疑地接话:“和人?。”
“好好好!”
流光仙长一连道了三个“好”字,朗声?大笑,仰头出门而去。
等人?都走后,容诀咳嗽了几声?,面容似乎愈发苍白,平息了一会儿后,才轻轻开口。
“流光仙长与我?是旧相识,他其实极为喜欢你的?性格。若你愿意,大可认他做师父,应当比容长老来的?更为可靠些。”
容诀温和有礼地说起“容长老”这三个字,半点不露异样,仿佛容长老非他所杀一样。
“若是不愿也无妨。流光仙长极为擅长心法的?突破,你如今已经?金丹,工种号梦白推文台,不日便?该择道,届时也可以去寻他问上一问,想来应该是大有益处。”
桑宁宁反问:“我?不可以直接问师兄你么?”
容诀笑吟吟地抬起头,对上桑宁宁的?目光后,弯了弯眼睫。
“不可以。”他道,“毕竟我?不想被小师妹讨厌。”
桑宁宁:“……”
直至此时,桑宁宁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之前和钱师姐的?对话,似乎被容诀听到了。
她好像得罪了大师兄。
桑宁宁脑中飞快闪过了无数钱芝兰的?念叨,以及在?外门的?所见所闻。
得罪一个人?后,最好的?补救方式,似乎是送他礼物?
于是就在?容诀打算转身时,衣袖突然?被拉住。
随着她的?动作,一阵清脆空灵的?声?音响起。
容诀视线下望,微微歪头,在?触及到桑宁宁腰间发出声?响之物后,眼神更为柔和。
“你将?它挂在?腰间,就不觉得吵么?”
桑宁宁耿直道:“打架时会收起来。”
“那又为什么要挂着?”
“因为我?很喜欢。”
“碎了也喜欢么?”
“哪里碎了?”桑宁宁奇怪地反问,“大师兄不是帮我?修好了么?”
在?她眼里,这就是一个崭新的?、完好的?风铃。
许是看出了桑宁宁的?未尽之语,容诀又笑了起来。
大抵这世上,也只有她才会觉得,破碎之物只要修好,就是完美无缺。
这笑声?不似以往那样短促,只是轻轻的?,夹杂着几声?咳嗽,但又十分温柔。
许久后,容诀才止住笑。
分明再是清绝无双、光风霁月的?君子不过了,但这一刻,容诀的?眼尾泛着浅淡的?红,眼下的?那颗泪痣旖旎又多?情?。
想起先前钱芝兰的?话,桑宁宁心中不住地摇头。
哪里会有坏人?,像大师兄这样好看呢?
容诀弯起眼眸:“师妹不觉得——”
话音未落,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长长的?木匣。
算不上最好的?木头,外观也十分普通。
容诀微怔,思绪有片刻不宁,修长的?手指下意识紧扣住了粗糙的?木盒。
“这是?”
桑宁宁从未有过送人?礼物的?经?验,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流程,哪怕心头有许多?话想要说,最后也只生硬地吐出了四个字。
“生辰贺礼。”
容诀止住笑,总是温柔的?眼眸里竟然?透露出了几分淡漠。
“为什么突然?送我?礼物?”
气?氛有些奇怪。
桑宁宁不太适应,她装作不经?意的?躲开了容诀的?目光。
她实话实说:“其实我?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原先没想好何时送。”
“那为何现在?送我??”
桑宁宁犹豫了一下,终究是诚实道:“因为我?觉得,大师兄似乎一直在?生气?,我?不想让大师兄生气?。”
容诀看了桑宁宁许久,才垂下眼,如玉般的?指尖在?粗糙的?木匣上来回流连,形成了一股奇异的?美感。
他微微前倾上身,反扣住了桑宁宁的?手腕。
感受中指腹处跳动的?脉搏,容诀略微扯了扯嘴角。
“我?生不生气?,重?要么?”
重?要么?
当然?。
桑宁宁本对世间一切缘分都看得极淡,就连最基本的?亲情?也不再强求,唯有大师兄容诀,是不一样的?。
“大师兄是很重?要的?人?。”
嗓音清脆,答得毫不犹豫,仿佛这是一条无需考证,便?已经?被证实的?世间真理。
容诀倏地抬头,对上了那双正望向他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