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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氏闷闷地说道:“我倒是想让你留下,就起了一个头儿,娘就说我不怜惜你。”

周旗把妻子一搂,只是还没有来记得说两句软话就被毛氏推开。

“别搂着,我觉得热。”毛氏眉皱在一起,不乐意周旗抱着,“也就前几天下雨的时候觉得松快一些。”

“今年还不热啊。”周旗说道。

毛氏的情绪不大好,斜了一眼周旗,周旗就笑着说道,“好好好,不闹你,你说热那就热!”

毛氏本来板着脸,听到丈夫的话噗嗤一笑,旋即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脾气有点臭,在婆婆面前还能勉强压住,周旗疼她,她就格外任性,毛氏想着,或许是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又没等到大哥二哥的回信,等到银子给了县衙,或许情绪就好起来了。

*

林昭此时也到了家里,对着门房的婆子说道,“爹爹还没有回来是吗?”

得到了婆子肯定的答复,昭昭说道,“爹爹回来了,与珊瑚姐姐说一声,我好去找爹爹,有话要与爹爹说。”

婆子应下之后,昭昭先去了柳氏那里,接着去找哥哥姐姐。

自从林清薇跟着岑夫子读书,读书和以前截然不同,以前在京都里学得是《女四书》还有些《诗经》之类的书,而岑薛青不同,她教林清薇的是正经的《四书》,还教她读八股文章。

在学习八股文以前,林清薇觉得,若是文章都做成八股这样,岂不是少了灵气,都是些匠气文章。

在学了之后,才知道本身写八股文就是对思维的一种锻炼,好的八股文各有各的长处。有文采飞扬,读其文章觉得宛若与古人同游;有满腹经纶,对经典有自己的思索,让人拍案叫好;有人热情迸发,做好了为官的准备……

林清薇常抱着八股文章看,让林晟彦不由得好奇,而林清薇一笑,“哥哥,这文章写得真好,我已经默过了好多遍,还在想,当时他在考场上,是什么样的心情写下这文章的,写得真好,可惜爹爹太忙了,晚些时候,我也想问问看爹爹当年的八股文章,让他讲给我听。”

林清薇喜欢八股文,现在便和哥哥细细掰碎了说起这文章好在哪里。

林晟彦断了腿,空闲的时间多了也拿着书来读,而林清薇是初学者,岑夫子教得好,让林清薇有样学样,在和林晟彦讲解的时候,同样把四书揉碎了讲解。

林晟彦白天没事看看书,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晚上听妹妹的话,一点就通,就这样林晟彦也品出了八股文章的味道,对读书这事有了兴趣。

以前腿还好着的时候,他跟着大房的兄弟去大伯娘家中的族学上课,大伯娘元氏是高门嫡女,不像是林家一样,只有单薄的一房,元家枝繁叶茂还有族学,于是他就跟着堂兄弟一起去元家族学念书。

他当时在元家族学念书的时候,夫子每日里就是照着书念,林晟彦觉得没意思,而夫子根本不管,在上了小半年之后,更是分了两个学堂,林晟彦和那些纨绔玩在了一起,自此之后,课业上更是应付了事。

现在看着《论语》上的话,昔日里那些觉得背起来很可恶的话,都成了圣人的苦口婆心的劝学,里面的话蕴藏着圣人的思考。

林晟彦越读书越喜欢,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思考,当他用朱批在书上试图自己做注解的时候,脸皮一下就涨红了,他的字好丑,在圣人的言论旁就像是面目可憎的小蜘蛛挤成一团。

于是,这一天开始,林晟彦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练字。白天林晟彦看书或者是练字,晚上听林清薇讲经意,时间一长,林晟彦身上浮躁的气质都退去了不少,他在懂得了读书得好,越发后悔当年的胡闹。

现在昭昭过来的时候,就听到了林清薇在和林晟彦做八股的破题。

他们兄妹三人一起读书,还定了一个规矩,若是没别的事,每晚戌时这一个时辰都用来读书,林昭正是在戌时进入到房间里的。

林晟彦与林清薇对着昭昭寒暄两句,继续读书,而昭昭也没闲着,她今晚上没有读书,而是拿出了一个册子,把白天从孙峥那里学到的东西默到她的册子里。

昭昭一边写,一边忍不住想孙峥当时游历的情形,难怪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真的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夫,昭昭思绪到了这里,忍不住看向了哥哥姐姐,这样的大夫应该也不会比那个神医差太多吧?

远去西域,远走东洋,说不定他还认识番邦的大夫呢,昭昭勉强压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继续做记录,等到明天就知道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偶尔有丫鬟进来剪灯蕊,都蹑手蹑脚怕打搅了几人。

半个时辰后,林鹤回来了,昭昭放下书去书房找爹爹。

林鹤这些天很忙碌,他统计了桐花村的损失之后,每天用半天时间处理衙门的事,用半天的时间走一遍澜江边,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隐患。

林鹤在看到了昭昭站在门口,一路小跑让她呼吸喘着粗气儿,她的一只小手搭在门框上,看到他的时候,杏眼弯了起来,里面像是淬了星子一样,喊道,“爹爹!”

这一声让林鹤的心都化了,冲着小女儿招手,含笑说道:“我回来就看到了珊瑚,你要找我?”

小姑娘点点头,“爹爹我今天遇到了一位大夫,他去桐花村……”

林鹤听着昭昭说起了下午偶遇到的孙峥,一直说到蚊子的幼虫,“我看到了孑孓,岑大夫说这是蚊子的幼虫……”

昭昭的记忆力很好,这又是重要的事,基本上孙峥说了什么,现在就复述给爹爹听。

昭昭还把孙峥手中装着孑孓的瓶子带回来了,林鹤拿着两盏灯到书桌前,仔细看着,果然看到了微小虫子,昭昭又拿出了哥哥送的千里眼,把千里眼伸进去,调节筒身的长短,要比放大瓶更好用,看得更大更清晰。

昭昭最后说道:“一到两天时间,虫卵就会孵化成孑孓,差不多再等十天左右,就会成为蚊子。变成了蚊子飞来飞去,就不好消杀了,只能用熏香赶走蚊子,还是有些不怕死的蚊子回来叮咬人,要是在虫卵还有孑孓时期就把蚊子给消杀了,它们就没有机会叮咬人了。”

林鹤的双手在身前搭成了塔尖状,开口说道,“这是靠近河边,撒了药,会不会对土地有害,或者是对江水有害。”

以前林鹤说有害的时候,声音总是有些迟疑,就给人感觉他为人温吞,现在林鹤知晓一县之令应当承担的责任,说话如同金玉相碰,有力得多。

“岑大夫说不会,只是会消杀水中的孑孓。”昭昭说道,“岑大夫说他都试过了,还留得有记录,他明天可以带着东西过来县衙,爹爹您有空了,让人去客栈说一声就好。”

事情这样定下之后,昭昭也有些累了,见着她打了一个哈欠,林鹤把孩子给抱了起来。

“爹爹?”

“累了吧,爹爹抱着你回房睡觉,你身上本来就还难受呢。”

林昭还记得明天要和孙峥说话,就说道,“爹爹您是上午见他还是下午?我想跟着您一起。”

上一次深夜的事情发生以后,昭昭开口要跟着,林鹤并不拒绝,定在了中午,明日里他去客栈请孙峥到家里吃饭,昭昭明日中午也就不留在钱家,直接回到县衙。

昭昭在和爹爹说好了之后,就窝在他的肩颈窝,她的呼吸均匀地喷在林鹤裸露的脖颈那里,有些酥酥麻麻的痒意,那点痒意像是一直到了心底,让林鹤眼角的细纹都舒展开,他把孩子往上托了托,沉稳地把人给抱到了房间里。

昭昭腿上的结痂还没有褪去,女儿家留疤不好看,这些天都是丫鬟轻轻给昭昭擦身。

昭昭只觉得房间里是熟悉的让人心安的暖香,有人给她擦身子的时候,她还模模糊糊没睡着,等到放下了帘帐,昭昭就陷入到了黑甜梦乡。

今晚上她梦到了池塘,只是昭昭的嘴睁开,眼睛也瞪大了,池塘上以前一共有三朵绽开的荷花,花苞只有两朵,现在池塘里多了几个花苞,亭亭立在水中,煞是好看。

小鱼们和昭昭打招呼:

“昭昭来啦。”

“昭昭,昭昭,快来看。小红尾大哥不能叫做小红尾啦!”

昭昭走了过去,小鱼儿们游到了水面上和她招呼,其中一只小鱼跳在她的手心里。

昭昭看到了这只鱼,才知道为什么小鱼儿们说小红尾名不副实,小鱼儿漂亮的尾巴上有一条细细的金线,以前小鱼儿只有她的手心大小,现在小红尾好像长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