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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安静无声,寂静的空间?里,王隽的脸庞逆着光,半明半暗的,很是高深莫测。

季烟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一瞬不瞬地,随后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介意抱你上去。”

闻言,她的呼吸又紧张了几分,但仍是没动。

他也不急,神色平静,又说:“如果你给我这个机会的话。”

季烟当即摇摇头,极是冷漠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走。”

他也是相当配合,微微笑了下,起?身?站在一旁,给她让出位置。

她踌躇了数秒,想着这个地方又不是第一次过来了,他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坦然下了车,身?后?王隽伸手合上车门。

门锁咬合的声音格外清晰,季烟的心又一下子提紧,一口气还没落下,旁边站了个人。

侧过脸看去,是王隽,他也看过来,面色极其平静。

季烟心里冷笑一声。

上楼,进屋,季烟站在玄关处,默默看着屋里的一切,视线能触及的地方,还维持着上次刚离开时的模样。

几乎没有变化。

“换鞋。”

王隽拿了一双拖鞋放在她面前,他自己换好鞋后?,从?她面前走过。

以?前过来他这边,只要是两人一起?的情况,他总会给她拿鞋,颇有一种情侣或者夫妻的熟稔。

可事实却是,他和?她什么都不是。

季烟敛回视线,摁下游离的思?绪,换好鞋,她一边往里走,一边脱大衣,走到沙发旁,把大衣搁在沙发上。

“喝水。”

王隽适时递过来一杯水。

季烟毫不扭捏地接过,说了声谢谢。

两人安静喝着水,偶尔视线接触,季烟随即挪开,望向别处再绕回来时,王隽的视线还是停留在刚才的位置——

他在看她。

她喝了几口水,佯装无意再看过去,两人目光再一次碰上。

他还在看她。

一杯水喝光,王隽很及时地说:“我?给你加水。”

“不用了,”季烟看着他伸过来的手,径直问,“有什么事就说吧。”

他挑了下眉,捻了捻手指,收回去,说:“我?给你找衣服,你先洗澡。”

他一边不紧不慢地说,一边朝卧室走,步伐很快。

“你……”

刚说一个字,他人已经消失在卧室门口。

季烟叹了声气,走到餐桌,给自己续了杯水,喝了两口,卧室那?边传来脚步声,越发清晰的几声后?,王隽的身?影出现在视野内。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把衣服递给她:“这套衣服可以?吗?”

是一套很休闲的睡衣,也是她在这边常穿的一套。

夜已深,他又暂时不想交谈,她憋在心里的气愤就跟一朵朵棉花,是落不到实处的。

季烟放下杯子,拿过睡衣,从?他身?边经过,这次,她连“谢谢”二字都省了。

半个小时后?,季烟从?盥洗室出来,经过衣帽间?时,她特意停了步,静默几秒,她朝衣帽间?走去。

不出所料,这里也没有任何变化,她的东西还是放在原来的位置。

她看了一会,镇静地穿过衣帽间?,从?另一侧门走出卧室。

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客厅瞧。

王隽已经洗好了,这会站在客厅的书?桌前,放在他面前的是一台电脑。

还在加班。

工作都忙不过来,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把她叫过来。

季烟把毛巾拿在手里,靠着餐桌椅,与他隔着一段距离,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问:“做吗?”

王隽侧目,幽幽地看着她。

她直起?身?,朝他走过去,满不在乎地说:“把我?叫来这里,又催着我?洗澡,难道不是为了那?事?”

她承认,她是存心气他的。

她在他身?旁停下,仰起?脸看他。

无疑,王隽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偏偏季烟那?双眼睛好似能说话一般,无辜地在控诉他的无情。

他叹了叹气,伸手将电脑扣下,转身?面对她。

寂静的客厅,不远处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此刻两人的身?影。

一个仰头,一个低头;

一个愤懑不满,一个无从?下手。

过了会,还是季烟轻声说:“叫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执着地要一个答案。

他心思?起?起?伏伏,最后?遵从?本?心,归于?一句:“从?慕尼黑回来后?,我?们快两个月没见了,我?想看看你。”

一句饱含思?念的话语,却像一个火引子,瞬间?点燃了她的愤怒。

季烟没好气地问:“看我?做什么?看完了呢?上次德国那?次你还看不够吗?这次是两个月,下一次你还想什么时候突然跑过来把我?带走,然后?说你想见我??”

他一脸冷静。

他永远是这样。

他就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便有人愿意为他倾尽一切,甘愿奉上所有。

可笑的是,她对他还留有一丝幻想。

她输得太彻底。

季烟摇摇头,往后?退几步,步伐有些踉跄,他眼疾手快,伸过手来,刚一碰上,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开。

“不要这样,”她推开他的手,抵在身?后?冰冷的墙面上,面上已是流了泪,“王隽你知道的对吧?你一直都知道。”

他不作声,唇线抿得紧紧的。

她带着哭腔,继续说:“你知道的,我?喜欢你,就是因为喜欢你,我?什么都不要,我?跟你在一起?两年?多。你也知道我?要什么,你不能给,我?自己走就是。那?时你没留我?,现在你跑来跟我?说你想看看我?。你不可以?这么对我?。”

她摇摇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王隽,你很残忍,你太残忍了,我?不过只是喜欢你,我?做错了什么,要这样被你对待。”

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久了,说再见那?天早上,她没有说,便以?为永远不会有机会说出口。毕竟那?样,她和?他还能留下点情面,好聚好散,也算给这两年?画上一个句号。

说不定日后?再见,还能平和?地像许久不见的老朋友,聊上几句。

可他屡次过来打扰她,一次次搅乱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境。

最开始是他要送她房子,她拒绝。

然后?是在德国慕尼黑,他突然敲响她的酒店房间?,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说他想看看她。

这次,他又没有任何预告地出现在深城,不由分说地把她带走,询问缘由,还是那?一句,他想看看她。

他到底把她当作什么了?

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又或是,他排解寂寞的一个对象?

他什么都不用负责,而她只要乖乖地站在那?里等他消息就可以?了。

她是人,她有思?想,她有喜怒哀乐,她也有会自己的委屈、不甘、愤恨。

越想越是憋屈,眼泪就像被打开了开关一样,越冒越多,根本?不受她控制。

季烟难过地低下头,双手掩住脸,泣不成声。

“是我?的错,”他走过来揽住她,将她靠在怀里,低声安抚,“都是我?的错。”

季烟一边把眼泪全部擦在他胸前的布料上,一边呜咽着说:“给不了我?想要的,就不要过来打扰我?。”

他没说话,只是再一次将她拥紧。

季烟的心一沉再沉,她撇弃了在他面前的尊严,已经做好破罐子破摔的准备,才说了适才那?些卑微得不能再卑微的话。

从?前读书?时代,她不是没暗恋过人,不是没被人追过,可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高姿态的那?一方从?来都是她。

觉得对方不合适,及时损止,潇洒说再见一去不回头的人从?来都是她。

这是第一次,她自欺欺人,一再祈求一个成全。

她的态度已经放得足够的低,他还是不愿意给她一个成全。

他甚至连一丝希冀都不愿给她。

季烟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衣服,擦了擦眼泪,然后?在他错愣中推开他。

她仰起?下巴,故作倔强地问:“今晚我?就问你一件事,你给我?一个答案。”

他神色异常冷峻,下颚绷得紧紧的,她权当看不见。

她咬咬牙,松了口气,看着他,语速飞快地说:“王隽,你有想过和?我?的未来吗?比如我?们共同组建一个家?庭。”

她想,她说得足够委婉了。

她差点就说出结婚二字。

他神色还是那?般冰冷,仿佛身?处境况之外。如果说刚才他还有几分歉意的动容,那?么现在他已经恢复往日的冷漠,有种事不关己的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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