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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盎仁思考的时候, 面孔上就多了点忧虑的神色。

官面上的力量当然是屯田兵占优,毕竟真闹起来,无论是?花鸟使还是?本地官府,都一定会向着他们。然而帮派这种?组织的可恶之处, 就在于其中许多成员都是市井小民, 谁也没法?确定自己?身边走过的一个小贩是?否就跟本地的某个组织有关。有句俗话叫做强龙不压地头?蛇, 何况以实力而言,问悲门也能算是一条龙。

张伯宪皱眉, 完全不理解同僚的担忧:“朝轻岫是本地武林首脑又怎么?样, 我们是?官家的人, 就算开罪她,问悲门又能怎样,还敢打杀我们不成?”

姚盎仁看同僚:“你怎知她不敢?”

张伯宪瞪眼:“难道她不要自己?脑袋了?”

姚盎仁叹息, 提醒得更仔细一点:“如果姓朝的决定杀你, 谁能找到证据?”

就像当日岑照阙横行江南——他砍过的孙党脑袋都堆起来都能当京观,事后负责调查抓捕的人, 却连一丝线索都找不到。由于他砍得人大多臭名昭著, 清流不是?很乐意提供帮助,孙相那边屡出好手,却只是?为对?方增添了新的战绩而已。

而且以问悲门的战力, 就算被围攻, 当中的高手也未必会被拿下, 更可能是?在本地豪杰的掩护下落草为寇,等过上几年,风声过去, 朝廷再度大赦天下,就又能昂首挺胸地站出来。

张伯宪不甚在意:“一般人找不到证据, 可这不是?还有花鸟使么?。”

姚盎仁:“要是?花鸟使也不成呢?”

张伯宪嗤笑:“花鸟使要是?找不到凶手,我们家里的人难道不会问卓大人要个说法?吗,指不定她本人都得亲自来江南查案。”

其实张伯宪的话颇有道理,姚盎仁闻言后心中顿时轻松许多——出头?的椽子先烂,就算问悲门要杀鸡儆猴,有张伯宪败絮在前?,那位朝门主就算要砍人,刀口多半也不会在第一时间落到她姚盎仁的脑袋上。

姚盎仁深深看?了张伯宪一眼,笑道:“你能这样想便?好。”不等张伯宪琢磨出不对?,又道,“将军喊咱们议事,伯宪兄与我一起过去?”

张伯宪总觉得姚盎仁的笑容有些怪怪的,但听她说要去见?季容业,就瞬间忘记了方才?那点古怪之处,跟着对?方一道去见?上司。

今天季容业喊副将们过来,就是?为了讨论要将屯田的地点设置于何处。

季容业在心中选定了千庄,也考虑好了理由。

千庄距离永宁府不算远,无论是?位置还是?地形都很适合拓展,今后再迁几批屯田兵来也完全能住得下。

非要说有问题的话,那只有一点,就是?千庄一带的田地已被问悲门的人买走。不过除了问悲门外,与其它势力的产业间的干系倒是?不大——要说还跟哪家离得近,大约是?桂堂东,他有个产香料的庄子就建在位于千庄两个时辰的地方。

姚盎仁闻言微觉不安,不过看?季容业一副打定主意的模样,其余同僚也多有赞成之声,便?没有开口反对?。

当初问悲门大量购入荒田,是?为了安置门中弟子——行走江湖,伤残是?难免的,也有些人闯江湖闯到一半时,身体虽然没受到不可逆转的严重伤害,心灵却已经千疮百孔,不复昔年豪情?,只想归隐田园。

问悲门不愿勉强门中一道打拼的伙伴,于是?就在江南找了些地方安置他们,希望这些人在退出江湖后,能过上安宁平静地生活。

当初问悲门中也有人考虑过,那些离开江湖的朋友门是?不是?住得离原来组织远一点会比较好,不过永宁府附近已经算是?难得的安定富饶之地,再往南走环境就太?荒凉,而荒凉的地方容易出现强盗,连根本没有行走江湖的师少居主都得时不时提刀出门,砍两颗匪徒脑袋下来安定地方。要是?往北走,越往北孙侞近的势力占比就越高,某些地方的江湖环境还不如陪都乡下。

而岑照阙在为门人买田之后,也真的没再因为江湖上的事情?去打扰过对?方,顶多是?有一个叫姓李的无名少侠偶尔路过时,会停下脚步,看?看?今年的稻子长得如何。

住在千庄的前?问悲门成员,自此摆脱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过上了希望依旧的安宁平和的田园生活。

不过问悲门不去打扰千庄的人是?顾念江湖义气,其他人不来打搅,则是?因为住在此地的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千庄的农人没有太?高深的武功,有些甚至没有健全的肢体。

他们毫无身份可言,也不值得旁人忌讳,若是?情?势所迫,真要集体迁走也不难办到。

季容业考虑过,将屯田地点定在此处,既能遵照孙相的意思,与问悲门对?着干,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让问悲门非得动手砍自己?的脑袋不可。

而且千庄本地的农人跟江湖上已经没什么?联系了,哪怕被强制迁走后,偶尔会咕哝两句,感慨一声如果还是?岑老?大主事,又岂有敌人胆敢走到家门口撒野,也不会有人将这些话语传出去,影响朝轻岫的声誉。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再合理不过的选择,就算问悲门不满,季容业也有理由为自己?辩解。

毕竟他从没敢得罪朝轻岫,他得罪的只是?一些早就无法?对?问悲门提供任何助力的无用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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