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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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近一夜未眠,亦泠也没换来一丝灵感。
晨间她虔诚又庄重地坐在镜台前?,掏出?了所有?首饰逐一研究,依然一无所获。
就这么绞尽脑汁两三天,亦泠最终决定放弃挣扎,还是听谢衡之的,在簪柄上镌刻螭虎纹。
人家高低是个状元,即便审美俗套老气了些,总要好过束手无策的自己。
何况螭虎形似龙,有?神武与权势的寓意?,虽没有?新意?,却?有?敬意?。
于是亦泠便让锦葵去寻了些精妙的螭虎纹饰花样,她自?个儿亲自?拿了纸笔临摹。
如此?一来,也算出?自?她手了吧?
待图纸干透,亦泠望着上头的纹饰,左右琢磨一番,确实?再无其他点子,便不得不带上金簪一同送往东宫。
因心中有?鬼,在等着沈舒方传唤的间隙,亦泠忍不住盼着流程再繁琐些,好让她晚点儿将自?己拿不出?手的东西拿出?手。
谁知沈舒方听说是她来了,立刻免了那些繁文缛节,叫人径直把她带了进去。
当亦泠踏入正殿时,沈舒方已然候着她了。
“这种小事派个人送来便好了,姐姐怎么亲自?来了?”
“娘娘的事情哪有?小事,臣妇不敢怠慢。”
说话?的同时,亦泠躬身行礼,“臣妇见过?太子妃娘娘。”
“你我之间还如此?多礼就是见外了,快些坐下。”
沈舒方的语气与以?往并无不同,声音却?带了点儿嘶哑。
亦泠抬起头,果然见沈舒方面带病容,即便上了妆也遮不住。
“娘娘病了?”
“偶感风寒罢了。”
沈舒方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不等亦泠多问两句,反倒关心起了她的身子,“你当初落水伤得那么重,今日又格外冷,一路过?来还好吧?”
“宫里的太医医术精湛,臣妇除了夜里偶尔咳嗽,已经没有?大碍了。”
寒暄到这里,亦泠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
而平日里向来健谈的沈舒方也好似兴致不高,垂眼不知盯着哪里,莫名出?了神。
既然如此?,亦泠不得不献丑了。
她讪讪拿出?金簪和自?己临摹的图纸,递给沈舒方,“太子殿下尊贵无比,臣妇左思右想,不敢失了敬意?,所以?……”
亦泠没有?底气,说话?的声音自?然也不大,并没有?及时将沈舒方拉回神。
直到东西进入视线了,她的目光才骤然聚焦,没等亦泠说完便笑着接过?了图纸。
只是等她展开一看,最近的笑容莫名有?些僵硬。
僵硬了一会儿,她又努力地眯眼看了半晌,绞尽脑汁的程度和亦泠不相上下,终于体会到了这纹饰的妙处。
“这螭虎纹看似简单,实?际笔势里奥妙无穷,每一道纹路其首缥缈其尾遒劲有?力,穷工极巧非常人能比,不愧是出?自?谢夫人之手。”
亦泠:“……”
倒也不必。
不过?眼看着总算是糊弄过?去了,亦泠也松了口气。
“娘娘谬赞,臣妇愧不敢当。”
“哎,可?惜难为了谢夫人如此?费心。”
沈舒方将图纸一合,叹气道,“却?是用不上了。”
亦泠刚松下去的那口气又吊了起来,心里已经设想了沈舒方质疑她身份的十万种可?能,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怎么了?娘娘不满意?吗?”
见她如此?紧张,沈舒方立刻解释道:“我怎会不满意??姐姐千万别多心。”
侧头看了看装着金簪的木漆盒,她淡淡地笑着说:“只是太子的生辰不只是生辰了,还将迎娶周阁老的嫡孙女为侧妃。”
她将漆黑打开瞧了眼里面的东西,遂又合上搁置一旁。
“本宫是太子妃,发簪是拿不出?手了,需要大礼献上,以?恭贺太子殿下喜得佳人才是。”
虽说沈舒方平日里总将眼睛放在头顶,谁也瞧不上。
但同为女人,亦泠怎会看不出?她的笑里有?几分苦涩。若真的毫不在意?,将自?个儿用尽了心思的金簪连同其他贺礼一同送出?便可?,为何偏偏要束之高阁。
“娘娘……您……”
“快快收住你的表情。”
沈舒方随即爽朗一笑,连声量都大了许多,“姐姐你莫不是以?为我在吃味吧?本宫自?及笈起便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做太子妃的,怎么可?能计较这种事情。”
“眼下只是娶一个侧妃,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女子入东宫呢。”她细长的手指挠了挠太阳穴,故作烦恼地说,“其实?本宫也早就在为太子殿下留意?着上京的贵女们了,可?惜适龄的女子都青黄不接,没两个出?挑的。”
“东宫这么空着也不是道理,太子身边也总要多几个人伺候。可?惜本宫天生喜静,又厌恶蠢货,也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省心日子过?。”
这话?说得也是。
以?往亦泠她们这些闺阁女子们虽都有?些怵沈舒方这人,私底下又莫不羡慕她天生好命,小小年纪就是内定的太子妃,日后注定要做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再者太子殿下也是皇室清流,人品贵重性?格温良,自?小便与她相识相知,待她亲厚有?加。
但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沈舒方的夫君是全天下最不能一心的男人,她也必须成为全天下最大度的女人。
如今只是太子殿下要个娶侧妃而已,日后得登大宝,将有?源源不断的新人送入后宫,那时候别提什么情不情的了,光是面对这些莺莺燕燕都够沈舒方头疼的。
若是换了亦泠,她那脑子指定是坐不稳皇后宝座的。
幸好谢衡之只是一个……
等等。
亦泠猛然抬头,眨了眨眼。
她到底在庆幸什么啊?
人家沈舒方再不济也是名正言顺嫁给了青梅竹马,自?己却?要成日里和仇人同床共枕。
她这才是癞蛤蟆趴在了鞋面上,不咬人尽膈应人!
-
亦泠在沈舒方那里交了差,理应轻松快活些,回去的路上却?一直气鼓鼓地不说话?。
锦葵和曹嬷嬷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敢问。
待回到了谢府,踏进林枫院见谢衡之竟然也回来了,还在榻下坐着自?己与自?己下棋玩儿,亦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听到了她回来的动静,谢衡之也没抬头,执着黑子思忖半晌走了一步,又捻起一枚白?字,这才云淡风轻地说:“让人准备准备,明日去水泽峰泡汤泉。”
还汤泉,怎么不去泡黄泉。
亦泠冷声道:“不去。”
谢衡之闻言抬头,就莫名其妙挨了亦泠一记眼刀。
不过?他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亦泠跌宕起伏的情绪,也并不打算与她计较。
“当真不去?”他落下白?子,又道,“你不是夜里还在咳嗽吗?水泽峰的汤泉对寒症有?奇效。”
亦泠神色与脚步一同顿住,却?还坚持着没转身,只有?两只耳朵轻微地动了一下。
谢衡之便继续说:“寒气入体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你若不想去便算了。”
寒气入体怎么不是大问题了?
往小了说,每逢天冷或下雨便浑身酸痛。往严重了说若是没养好身体因此?而送了命的也大有?人在!
何况那还是水泽峰的汤泉,整个上京谁人不知那是堪比华佗的存在。
凡是因寒气而引起的病症,只需去泡上几回,比吃什么仙丹灵药都有?用。
若是没病,也可?美容养颜延年益寿。
但这般神奇的地方,自?然是皇家所有?,寻常人家哪儿敢肖想。
听说连皇子公主想去泡水泽峰的汤泉都要得圣上点头呢。
终于,亦泠还是慢吞吞转过?了身。
“我……能进去吗?”
“既然让你去,自?然是得了圣上的首肯。”
谢衡之说,“再过?些日子就要下雪了,到时候大雪封山,也就没机会了。”
“那、那我便去泡上一泡吧。”
-
翌日清晨,亦泠难得比谢衡之起得还早。
人看似还在谢府,实?际上灵魂已经抵达水泽峰有?一阵子了。
她的兴奋不仅来自?对汤泉宫的向往。
水泽峰地处京郊,是亦泠除了被?强行送去的庆阳外,所抵达的最遥远的地方。
若是再往东行驶一段距离,就要离开京界了。
为了泡一回汤泉就能去这么远的地方,是亦泠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随着目的地渐近,亦泠的憧憬反而冉冉消退。
一来路途遥远,他们天不亮就出?发,鞍马劳顿,盘绕上水泽峰已是午后。
二来水泽峰与亦泠平日里游玩的地方截然不同。因是皇室私域,寻常人家无法踏足,一路上人迹罕至。天色稍阴沉一些,陡峭繁茂的山林便有?几分鬼火狐鸣,阴森可?怕。
在这样一处地方,山巅却?有?琼楼玉宇拔地而起,金碧辉煌美轮美奂。
抬头望去,亦泠并未被?汤泉宫的壮丽所震撼,反而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不适感,一如她在小雪当日见到太后那开满莲花的池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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