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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听她这?么?问,曹嬷嬷反倒松了口气。

她连忙说:“没有啊!夫人怎会去过胡拔那种蛮夷之地?您自小生在江州,来上京之前去过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方姨母嫁去的姑苏罢了。”

可?惜她只是一个内宅奴仆,掩饰情绪的技巧十分拙劣。

虽然?她极力否认了,但亦泠从她的眼里,还是看到了几?分慌乱。

“当真?”

亦泠紧紧盯着她,重复道。

曹嬷嬷在她的逼视下怔了片刻,随即说道:“老奴绝不敢欺瞒夫人!”

说着还拉过一旁的锦葵,“夫人若是不信还可?以问锦葵!”

不等亦泠开口,锦葵也连连点头?道:“对对!夫人真的没有去过胡拔!”

凝望他们许久,亦泠点点头?,不再追问。

看来她们是打定主意不说真话了。

亦泠不由得?越发好奇,商氏和胡拔到底有什么?关系,让曹嬷嬷和锦葵这?般守口如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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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谢衡之没有再来过,听外头?的婢女说他歇在了东厢房。

眼下这?情况,曹嬷嬷不肯说实话,亦泠不敢逼问太紧。

转头?想去找谢衡之,更?怕到时候有嘴说不清,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恶劣。

她只能被动地停在这?一步死棋上。

亦泠也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睁开眼时,差点以为自己一觉睡到了晌午。

她猛然?坐起来往外看去,才发觉是皑皑积雪映得?天光格外亮堂。

曹嬷嬷还是像往常一样端着清水进?来,见亦泠醒了,立即上来服侍。

亦泠迷糊着动了动,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曹嬷嬷:“刚辰时呢,夫人要是困的话就再睡会儿?”

亦泠摇摇头?,又问,“那大人已经进?宫了?”

“没呢。”

曹嬷嬷说,“大人今日?起得?早,不过没进?宫,这?会儿还在书房里呢。”

还没进?宫就好……

不对。

刚刚松了半口气的亦泠又警醒起来。

今日?并?非休沐,他怎会无缘无故不入宫?

事出反常必有妖。

思及此?,本就忐忑不安一整夜的亦泠忽然?心跳加快,连忙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踏出寝居时,正好碰见谢衡之也从书房走了出来。

他虽然?穿上了朝服,但眼下已经过了进?宫上朝的时辰,他的步子却还不紧不慢的,看着一点儿不着急。

两人的脚步都在看见对方的那一刻停住。

猝不及防地对视上,亦泠不知该说什么?,张口就问:“你怎么?还没进?宫?”

雪早就停了,放眼望去整个谢府银装素裹,十分漂亮,却透着一股沉压之气。

谢衡之上前一步,直勾勾地看着亦泠。

“你就盼着我早点进?宫给圣上答覆?”

他的声音被寒风吹得?有些模糊不清,亦泠尚未听明白,利春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在谢衡之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衡之那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顿时更?沉了,没再多看亦泠一眼,两人径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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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一宫正殿,所有人的神情都很凝重。

殿内供奉着神像,台座远高?于?香岸,使得?神像有居高?视下之势。

可?圣上又不喜烛火太亮,殿里阴沉沉的,便显得?那尊神像看着有些诡谲。

谢衡之进?来时,圣上正负手背对着众人,抬头?仰视着神像。

一旁的几?位内阁大臣个顶个的不吱声,看见谢衡之后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谢衡之一步步踩在软毯上,几?乎没有声音。

等人站定,圣上也适时地转过身来。

“你来了?”

“圣上。”

谢衡之鞠躬行?礼,腰还未弯下去,上头?的人已经叫了免礼。

抬起头?后,谢衡之见圣上坐了下来,目光肃穆地看着他。

“瑾玄。”他缓声道,“今日?孤与众大臣商议是否攻打北犹一事,孤很是难为呐。”

谢衡之抬眉,并?未说话。

圣上又道:“众大臣皆敦劝孤务必要以一持万,借助胡拔一举荡平北犹,以平民怨。”

谢衡之垂眸,飞快地瞥了眼一旁的众大臣。

众大臣顿时各个绷直了背脊,又不敢说一句不是。

他们这?些个老臣在圣上眼前混了这?么?多年,最会揣度他的心意。何况今日?圣上的言外之意太明显,就差直说:我想攻打北犹,谁支持谁反对?

以周阁老为代表的绝大部分都站出来,替圣上把话说全:

大梁向来以和为贵,从不轻易讨伐外族。可?北犹日?渐猖獗,再纵容下去,恐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眼下有胡拔相助,正当一举荡平北犹!

也有那么?几?个站出来反对的,苦口婆心滔滔不绝地说了许久,圣上只是沉着脸,一个字不说。

他们便也知道圣心已决,无法转圜,只好改口赞成。

可?圣上却没提前说——

胡拔相助的条件是要谢衡之的老婆啊!

眼下由圣上这?么?一说,反倒像是他们所有人都在逼谢衡之卖老婆了。

“瑾玄,你以为如何?”

见谢衡之沉默,圣上问道。

“圣上。”

谢衡之说,“近年来大梁各地水患不断,灾害频发,今年冬日?也奇冷,想必明年收成定会大幅消减,国库的情况并?不乐观。”

“且蜀地栈道在建,京苏漕运尚未完工,六合山的宫观才挖了基床。即便有胡拔相助,眼下也实在不是北伐的时机。”

这?些话,其实刚刚已经有人说过了。

圣上的答覆也一字不改:“蜀地栈道可?以暂缓,六合山的宫观倒也不急在一时。”

“至于?国库。”他看向底下一人,“亦尚书怎么?看?”

被点名的亦尚书汗流浃背地站出来,看了眼谢衡之,说道:“待臣回去合计合计……”

又觑了眼圣上的脸色,补充道:“想来也并?非挪不出钱银。”

圣上便又把目光放回了谢衡之脸上。

谢衡之紧抿着唇,又道:“圣上就不曾怀疑胡拔用心不良吗?举国相助,竟只是要一个女人?”

闻此?言,圣上依然?声色不动。

“冲冠一怒为红颜并?不罕见,且胡拔乃蛮夷之地,想迎娶天下大才教化百姓,倒也情有可?原。”

谢衡之还想说什么?,圣上却三两步走下了台阶,直接站到他面?前。

“大梁开国至今从未开疆拓土。若今朝得?以攻下北犹,”他抬手,拍在了谢衡之肩膀上,“瑾玄,你就是大梁第一个异姓王。”

此?话一出,犹如雷霆瞬间划破寂静的夜空,四?下人心颤颤。

站在圣上面?前的谢衡之也眸光微动,思忖片刻后,垂首道:“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