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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呗。”利春说,“任她们哭哑了嗓子也没用。”

两人一同?往了望塔走?去,经?过正房时,听到?脚步声的?章夫人还是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大人!大人!求您三思啊……我夫君也在里面,他这些?年为了松远县呕心沥血一心为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烧啊!里头还躺着那么多百姓,他们都是无辜的?啊!”

谢衡之看都没看她一眼,脚步也没有片刻地停顿。

四十多岁的?章夫人身形本就瘦弱,哭了一夜之后更显憔悴,摇尾乞怜地追着谢衡之说尽了哀求,也没得到?他一丝垂怜。

谢衡之径直登上了了望塔。

双臂撑在扶栏上,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悲田坊。

章夫人跪在塔下快磕破了脑袋,血水和着泥土糊满了额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忽然间,刀雨匆匆走?过来,在塔下说道?:“大人,夫人她……”

谢衡之侧头看下来:“她怎么了?”

“她突然哭了起?来,闹着要出?来,嘴里喊着什么‘云娘’,属下怕她伤着身子,要不?要……”

刀雨的?想法很粗暴,一碗药灌下去,让亦泠昏睡个半夜,总好过像现?在这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衡之闻言沉吟片刻,却走?下了了望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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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衡之站到?厢房门口时,里头的?亦泠还在用力地拍着门。

看见有人影出?现?,她以为是利春,大声喊道?:“利春!你放我出?去!我要见谢衡之!”

可是外面的?人影动也不?动。

亦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动作顿住之时,门突然开了。

看见谢衡之的?那一刻,亦泠双眼又不?争气地流着泪。

被?强行带回厢房时,她原本只有愤怒与怨恨,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寻机杀了谢衡之,就不?会有今天了。

可当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谢衡之是要烧死悲田坊里所有人时,她浑身的?尖刺都软了。

“云娘还在里面、她会被?烧死的?、你不?要放火……”

见面前的?谢衡之不?为所动,亦泠伸手去拉他的?衣袖,泪眼婆娑地苦苦哀求,“云娘会被?烧死的?!她会被?烧死的?!那么多人都会被?烧死的?!你不?要放火……我求求你……云娘会被?烧死的?!”

谢衡之依然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看着她眼泪直流,看着她双唇失色,看着她一口一口唤着“云娘”。

然后突然拉着她,一言不?发地往后罩房走?去。

“你放开我!放开我!!”

亦泠一会儿挣扎,一会儿又哭求,可是谢衡之始终不?松手。

直到?将她拽到?了了望塔上。

“你既然这么关心那个大夫的?死活,那你上来,亲眼看着她是怎么被?烧死的?。”

“你真是个疯子!”

双脚还没站稳,扬手就要朝谢衡之扇去。

他却一把?拽住了亦泠的?手腕,把?她往扶栏前一摁。

“你看着!”

谢衡之的?力气大,亦泠毫无反抗的?能力,整个人都转了个向,面朝北面的?悲田坊。

谢衡之在一旁说道?。

“士兵正在泼的?是麻油,见火则燃。”

如墨的?夜色中,浑身颤抖的?亦泠看见悲田坊一如既往地平静。

只有零星的?灯烛照明,能隐约看见彻夜不?眠照顾病人的?大夫和僧人。

可哪里有泼油的?士兵?

亦泠还愣着,塔下的?章夫人听到?谢衡之的?话却又号哭了起?来。

“不?能烧啊!大人您不?能烧啊!我夫君还在里面啊!”

谢衡之根本没理她,继续说道?:“周围屋顶上站的?士兵已经?备好了火箭,待我一声令下,这悲田坊便会顷刻间被?大火吞噬。他们不?会痛苦的?。”

听到?谢衡之的?话,亦泠越发愣怔。

放眼望去,悲田坊附近的?屋顶上哪有人?

但塔下的?章夫人听见这些?,气都喘不?上来了。

“大人您放过我夫君吧!您放过他吧!他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您放过他吧!我给您磕头了您放过他吧!”

深夜里,她的?喊叫太凄惨,连附近的?民居也亮起?了灯。

“章大人既然已经?染了瘟疫,自然不?能留他。”谢衡之侧头看向塔下的?章夫人,“章夫人你也可以继续喊,多一个人知道?,我就多灭一张口。”

章夫人顿时被?吓得噤了声,跪在地上抖如筛糠。

而?后,谢衡之收回目光,最后看了亦泠一眼,随即开口:“点火。”

“不?要!!!”

随着亦泠和章夫人异口同?声地惊呼,利春朝着悲田坊的?方?向射出?了鸣镝。

尽管亦泠还没明白谢衡之方?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听到?尖锐的?信号声响划破夜空,亦泠还是下意识扑向了扶栏,却被?谢衡之拦腰抱住。

随后她便想转身冲下去,可谢衡之力气大,任她奋力厮打着乱蹬着也挣脱不?开。

“你这个疯子!你疯——”

就在这挣扎的?混乱中,亦泠忽然听到?塔下的?章夫人哭喊道?:“老爷他没有染瘟疫!没有染瘟疫!都没有染瘟疫!”

亦泠浑身倏然僵住,恰逢夜风吹开了拂在她眼前的?乱发。

原以为会火光四起?的?悲田坊依然静悄悄的?,甚至,还熄灭了几盏灯。

云层浮动,月光朦胧清淡。

而?谢衡之,终于松开了亦泠,看向塔下的?章夫人。

“章夫人可要说清楚了。”

他的?声音在这凄冷的?夜里,一字一句,如铡刀压在了章夫人的?脖子上,“是章大人没有染瘟疫,还是百姓没有染瘟疫?”

章夫人瘫坐在地上,发丝已经?全然散开。

她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许久,终于仰起?脸,说出?了完整的?话。

“没有染瘟疫……都没有染瘟疫……那根本不?是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