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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曹嬷嬷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江州那么远,商家不会知?道。

等过一阵子小姐好了?,也就相安无事了?。

谁知?……

“老奴知?错,老奴知?错!老奴是想着老爷身子不好,不想让老爷忧心,原以为失忆也只是伤病,上京的大夫定能?治好的!”

曹嬷嬷不断求饶,却半晌没听见商夫人的声音。

她犹豫着要不要再坦白更?多的事情,抬起头来,却见商夫人脸色虽然还有怒意,但心思俨然已经不在她身上了?。

“失忆……”

顷刻间的震怒后,商夫人很快又把重点放在了?自己女儿身上,“怎么会失忆呢……”

她喃喃自语片刻,忽然摇头:“我?曾见过失忆的人,忘了?前尘往事,可?是习性却是不变的,而泠儿她……活脱脱就是变了?一个人。”

“怎、怎么可?能?呢?”

其实商夫人能?感觉到的不对劲,日日贴身照顾亦泠的曹嬷嬷也能?察觉到。

但是她自认见识浅薄,找不到缘由。

听商夫人这么一说,恍然大悟道:“夫人,您的意思是小姐她不是小姐,她、她是别人?”

“一根筋的蠢货!”

商夫人白了?曹嬷嬷一眼,气得?直想掐自己人中,“她不是小姐还是能?是谁?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啊……小姐她就是小姐啊,人就活生?生?地在面?前,怎么可?能?是别人呢……”

曹嬷嬷问,“那、那夫人您的意思是……”

商夫人揉了?揉额穴,思忖许久,才问道:“可?有找过人来做法事?”

“啊?法事……”

曹嬷嬷过于害怕,半晌才明白商夫人的意思,“您觉得?小姐中邪了??”

说完立刻摆手:“不可?不可?,大人他最厌恶鬼神之说,定不能?在府里做这种事情的。”

商夫人闻言,板着脸沉思不语。

-

五丈外的书房。

刀雨站在书案边,将?商夫人和?曹嬷嬷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给了?谢衡之。

她的声线清冷,复述起这些话?也没什?么语调,听着就像在念呈文。

是以谢衡之听着也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唯独在刀雨说到“失忆”时,谢衡之抬了?抬眉梢。

“失忆?”

“是的。”刀雨说,“曹嬷嬷是这么说的。”

谢衡之垂下眼睛,盯着面?前的一尊玉臂搁,不知?在想什?么。

刀雨见他没其他吩咐,又继续说了?下去。

后面?无非就是商夫人说感觉自己女儿像变了?个人,怀疑她中邪了?,动了?做法事的念头。

在刀雨看来,这些读书人的想法真?是荒诞至极,所以说到这里的时候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谢衡之闻言,神色却越发凝重,唇也紧抿着。

半晌,才道:“继续盯着。”

刀雨复述完这些,已经是亥时。

她出去继续盯着东厢房,直到曹嬷嬷离开,而后商夫人也熄灯睡下,才与旁人交了?班。

而谢衡之也是这个时候才离开书房,往寝居走去。

一推开门,坐在榻边的亦泠立刻扭头看过来。

即便她极力维持着镇定,眼里的慌乱还是漏了?馅儿。

不过谢衡之倒是和?今日早上差不多,脸上没什?么情绪,对亦泠坐在这里毫不意外,甚至像是没看见她一般,迳直走向了?浴房。

听到水声响起,亦泠稍稍松了?口气,却还是坐立难安,焦躁不安。

要面?对突然造访的商夫人本就让人提心吊胆,而曹嬷嬷又安排她住在东厢房,导致亦泠不得?不回到了?这寝居来。

不过她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计较谢衡之的那些情意,一个脑子只够担忧自己的处境。

只一顿饭的工夫,她就在商夫人面?前漏洞百出。

若是商夫人这个亲生?母亲起了?疑心想要一探究竟,岂不是如同瓮中捉鳖?

另一方面?,亦泠也想不明白谢衡之为何要瞒着大家把自己岳母接过来。

先前在正厅,谢老夫人责怪他为何不提前告知?,他说自己忙忘了?,连忙给商夫人赔了?不是。

可?亦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谢衡之这个人,怎会相信他是真?的忙忘了??

莫不是当真?觉得?她想家了?,想给她一个惊喜?

那就更?荒谬了?,哪有惊喜走在礼数前头的道理!

眼下的情况亦泠根本理不出什?么头绪,只觉得?前有狼后有虎,自己很快就要粉身碎骨。

不一会儿,浴房传来响动,是谢衡之出来了?。

亦泠的背脊立刻挺直,浑身都绷得?紧紧的。

等眼前有阴影落下,感觉到谢衡之的靠近,亦泠才徐徐抬头瞥了?他一眼。

两人恰好对上了?目光。

谢衡之一边擦拭着脖颈处的水,一边往床榻走去,并未说话?。

最后是亦泠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为何不告诉我?娘来了??”

“方才说过了?,是我?忙忘了?。”

谢衡之背对着亦泠说,“怎么,你不高兴?”

“娘来看我?,自然是开心的。”

亦泠说,“但没能?好好接待娘亲,失了?礼节,我?担心她心里不舒服。”

谢衡之却对此不以为意。

“明日我?会再去跟岳母赔礼。”说着,他回过头来,“反正岳母会在上京住上一段日子,我?会安排好一切,定不会再怠慢了?。”

“一段日子?”

亦泠眼眸动了?动,说道,“可?是我?爹最近老毛病又犯了?,整宿整宿地咳嗽睡不着,娘若是长?居上京,我?担心没人照顾爹。”

“岳母既然启程来京,定然是安排好了?家里一切。而且她舟车劳顿来了?上京,你忍心她只看你一眼便又回去吗?”

“我?自然是不忍心的,但是爹习惯了?由母亲照料,他年纪又大了?,我?担心由此出了?什?么岔子,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

谢衡之闻言想了?想,似乎是理解了?亦泠的难处。

“你说得?也在理。”他叹了?口气,“你在上京还有一位姑母,与你虽然不亲厚,但是岳母自然是要去叙旧的。”

姑母?

印象中,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谢衡之已经改了?主意,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只好顺着他的话?说:“我?也不是急着要娘回江州去,来都来了?,姑母那边自然也是要去探望的。”

话?音落下,却见谢衡之紧紧盯着她,眼里意味深长?——

商老爷确实有一位姐姐在上京。

但那位老夫人早就因故和?商家断了?个干干净净,气性又极高,这么多年再无来往。

身为商家的女儿,眼前这个女子不可?能?不知?情。

当真?是失忆了??

谢衡之压根不信这个说辞。

倒不如说——

她根本就不是商亦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