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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说完,圣上几乎把称心快意写在了脸上,在座所有人?都看得出来。

于是皇后端着一杯酒站了起来,说了许多漂亮话,称这尊虎石是天降祥瑞,预示着大梁今后必会风调雨顺。

一口?饮尽酒水后,见圣上十分受用这番话,她就把话递给了太子。

“快向你父皇讨个赏吧。”

圣上难得有这么高兴的时候,太子也开心,于是顺着皇后的话,说圣上随便赏他几幅字画他就心满意足了。

亦泠对这些事情本就不感兴趣,本分地坐着,眼观鼻鼻观心。

心想赶紧赏,赏完了好各回各家。

顺便还端起了酒杯,做好了恭贺太子的准备。

谁知圣上久久未说话,只是沉沉地看着太子。

一旁的皇后不由得提起了心,摸不着自?己夫君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又哪里说错了话,惹到了这阴晴不定的老神棍?

片刻后。

“今日起,羽林军交由太子调配。”

话音落下,满室寂静。

就连亦泠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久久不能?回神。

她、她是听错了吗?

亦泠立刻看向身旁的谢衡之,只见他目光沉静,似乎丝毫不意外。

唯有皇后率先回过神,立刻就走到阶下,一个眼神递过去,领着太子和沈舒方一同跪拜谢恩。

而亦泠被谢衡之带着起身敬酒了,都没想明白——

一尊形状似虎的石头,怎么就得到这么大的恩典了?!

平日也没听说圣上喜欢虎啊。

在座众人?,只有谢衡之明白其中缘由。

就在昨日清晨,圣上亲口?告诉他,在太子回京的前一晚,他曾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置身于荒山,四?周鸟鸣不断,狂风四?起。几乎要站不稳时,太子给他牵来了一头猛虎,他乘其腾空而起。

垂头回望,他这个儿子正领兵相送,贺他羽化登仙。

就在第二日,太子果然从雀鸣山带回了一尊虎石。

圣上心中会做何想,已经不言而喻。

当然,皇后还不知道圣上的这个梦,沉浸在巨大的欢喜中,虽极力克制,脸上的涨红也藏不住。

就连沈舒方也难得流露出了一丝欢喜。

亦泠见状,也不再多想。

反正这些事情也不是她能?操心的,太子得势,对沈舒方好,她也就跟着开心了起来。

结果下一刻,嘴里的酒还没咽下去,就听太后说:“既然天降祥瑞,想必上天也原谅了罗天大醮的意外。”

她哀矜地看向圣上,“圣上便把烨泰放出来吧。”

见圣上果然有所动?容,她继续说道:“最冷的那些天他也日日着单衣在庭中自?罚下跪悔过,可见他是由心知错了。如今虽然已经开春了,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身子也吃不消。”

自?昨日在沈舒方那里听到了消息,亦泠并不意外太后会在这个时候求圣上放出大皇子。

但?是谢衡之既然说了他出不来……

亦泠再一次悄悄觑向谢衡之,他却依然不动?声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眼前的杯盏,仿佛没听见太后在说什?么。

而此时,圣上脸色的神情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心知事已成定局,皇后索性帮太后一把,反正如今的局势,大皇子已经不构成威胁。

“是啊,大皇子毕竟是皇嗣,既然已经诚心悔过,圣上就放他出来吧。”

闻言,亦泠悄悄伸手?拉了一下谢衡之的衣衫。

谢衡之转过头,便对上了亦泠的目光——

不是说他出不来吗?看如今这形势,恐怕是拦不住了呀!

可是谢衡之依然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是盯着亦泠的眼睛,眸子里情绪不明。

坏了。

看来他也无能?为力。

亦泠闭了闭眼。

下一刻,果然听见圣上说:“那明日便撤走他府里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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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马车上,亦泠托腮看着轩窗外,嘴角都要耷到了下巴。

偶尔睇谢衡之一眼,心里越发不平。

亏他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大皇子出不来,结果今日太后求情时,他连话都不敢说一句。

后来圣上还说大皇子受了寒,出来后可搬去汤泉宫调养,亦泠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子就是皇子。”

仗着马车里没有其他人?,亦泠气恨说道,“做了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过是禁足几月便罢了。”

见谢衡之依然闭目不语,她冷哼一声,“我们?这些人?的命果然是不值钱罢了,当初我就算是死在湖里了,恐怕也休想得到一个交代。”

这话是说给谢衡之听的,也是劝慰自?己的。

事已至此,谢衡之都拦不住的事情,难不成她还能?做什?么吗?

只能?日后处处小心,谨防大皇子打击报复了。

思?及此,亦泠沉沉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刀雨骑马追了上来,并在马车旁,叫了一声“大人?”。

明显是有事要禀报谢衡之,但?刀雨却看向了亦泠。

“大皇子死了。”

天早已黑透,路上没有人?影,刀雨的声音也格外清晰。

隔着马车轩窗,亦泠的脸色唰地一下变白。

“怎、怎么就死了?”

“神志失常,跳进了湖里。”

刀雨的声音十分冷静,“方才被人?捞起来时,已经没了气。”

即便从未真正接触过大皇子本人?,可是这一瞬,亦泠似乎目睹了他的死状。

许久,刀雨早已退至马车后,亦泠才徐徐转过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谢衡之。

她的手?指揪着膝上衣衫,嗓音僵硬:“是……你做的吗?”

“你不是想要他死吗?”

谢衡之终于睁开了眼睛,紧紧盯着亦泠,“那他就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