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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任燚顿觉悲从中来,他大脑一热,颤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脱口而出:“宫应弦,我喜欢你。”话音未落,他眼圈瞬间已经红了。他以为有一天当他要说出这句话时,一定是做足准备,一定是反复铺垫,最好事先试探一番,预测自己的成功率有几分,然后鼓足勇气,找一个有仪式感的、多少有些浪漫的时机,郑重地袒露自己隐藏已久的爱意。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的心声就像急于破土的新芽,必须在这一刻就见到阳光,因为这是被死亡的威胁压埋至深渊的他,心中唯一的、仅剩的希望,如果他会死,让他堂堂正正地表达爱。他已经不想遮掩了,他已经不想逃避了,他想站在阳光下,直视着这个人的眼睛,坦然地面对自己羞于启齿的渴望,和干净纯粹的感情。

宫应弦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机械式地转动脖子,瞪大眼睛看着任燚,脸上写满了震惊。

任燚用模糊的泪眼看着宫应弦,他暗恋了这么久,总以为这一刻该有千言万语,实际却是这一句话的分量太重,重到胜过千言万语,于是他一个字都再也发不出来。

宫应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还以为是吸入毒气产生了幻觉。

过了良久,他才回过神来,面皮涨得通红,俊脸上糅杂了各种各样的情绪,一时让人难以分辨。

任燚紧张到不敢呼吸,他无法从宫应弦的脸上看出自己的答案。

宫应弦的神色最终凝结为愤怒,他一把揪住了任燚的衣领。

任燚的心凉了大半,他干脆豁出去了,哽咽道:“你没听错,我、我喜欢你,你觉得恶心也好,不接受也罢,我一直、很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就……”

“闭嘴。”宫应弦的眼圈也红了,“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现在说这个,这他妈是时候吗!”

“我们都快死在这儿了,还不是时候吗!”

“没有人会死在这儿。”宫应弦咬牙切齿地瞪着任燚,“我绝对不会让你死在这儿,你这个……你为什么以前不说,既然以前不说,为什么不干脆再晚点说。”

任燚的眼泪已经淌了下来,可他不敢摘面罩,也就无法抹眼泪,他心里难过极了。

宫应弦的泪水也在眼圈里打转,他张了张嘴,又想起他们现在还命悬一线,眼下唯一应该专注的是怎么活命,他拉开救援服的拉链,在衣服里掏了半天,居然掏出一个纯白色的信封,他扔给任燚,红着脸说:“自己看。”然后他继续低头拼装手头的工具。

任燚愣了愣,疑惑地接过信封,拆了开来,里面是一张照片——铃兰的标本的照片。

任燚一时忘了伤心,只有一头雾水:“什、什么意思?”

宫应弦抬头,恼羞成怒:“这都看不出来!”

“这能看出什么?”

“……翻过来。”

任燚将照片翻了过来,是宫应弦锋锐潇洒的字迹,写着:它代表我的心。

任燚感觉到氧气浓度在下降,他的大脑有些缺氧,以至于他更茫然了。或者说,他隐隐明白了什么,可他不敢确认。

宫应弦原本还忐忑地等着任燚的反应,但见任燚跟傻子一样,一把抢过照片,几乎怼到他脸上,怒道:“鬃狮蜥蜴的头骨,是心形的,尾巴像箭一样指着这颗心,这、这都看不出来!你还5.2的视力!”

“……一箭穿心?”

“我也喜欢你!一心一(蜴)意!你是白痴啊!”宫应弦的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急的,是羞的,还是气的。他157的智商,想破了脑袋想出这个自以为完美的、充满智慧的、有意义的表白方式,这个白痴居然没看出来?!

任燚呆呆地看着宫应弦。

宫应弦迅速低下了头,耳根都红透了。

任燚终于反应过劲儿来,他捏着照片,又哭又笑着说:“你、你才……我……”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宫应弦说喜欢他,宫应弦说喜欢他!

宫应弦强忍着眼泪:“出去再说。”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任燚的话卡在了喉头,就无法开口了,他的氧气耗尽了。

宫应弦察觉到了任燚的异样,他道:“用我的。”

任燚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意思是轮流用,而后将重重地空气瓶从身上卸了下来,开始憋气。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次,当他向宫应弦表白时,会是怎样一番场景,无论是皆大欢喜,而是黯然神伤,他都做好了准备。如今他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他为这一句“我也喜欢你”简直飘飘欲仙,这本该是他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他却无法开怀畅笑,无法互斥衷肠,他甚至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能说,因为从现在开始,氧气就是他们的命。

任燚只是深情而又伤感地看着宫应弦。

他幻想了无数次,可以和宫应弦两情相悦,如今这个梦想终于实现了,他们却快要死了。

悲喜交加。

他们轮流吸氧和憋气。任燚不断用卫生纸去堵管道,又不断折返回宫应弦身边,看着宫应弦用有限的工具,做出一个简易的电热切割机。

任燚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在那信封上唰唰写着,然后放在宫应弦面前。

上面写着:我喜欢你,我爱你,如果能活着出去,我希望我们一辈子都不分开。

宫应弦看了任燚一眼,用面罩轻轻撞了撞任燚的面罩——这是一个承诺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