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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人子,当以孝道为重。他违心娶了王氏,这是他最大的孝。而今事过境迁,母亲又挑王氏的不是,到底是为什么?

他看向王氏,眼神复杂,“你说,是否如此?”

“国公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母亲都不会信我。这些年妾身是如何孝顺她的,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妾身只是心寒,心寒母亲到头来居然会和妾身生分至此。”

“大伯,万事皆有因果。如玉妹妹咒祖母死,为的是什么?想必您也应该知道。此前外面一直在传沈世子和如玉妹妹将要定亲的事。侄媳问过沈夫人,沈夫人也很是纳闷,不知是何人所传。如玉妹妹对沈世子的心思人尽皆知,她不甘心也是情有可原。只是为了自己的姻缘,便生出如此歹毒的心思,岂是一句心直口快能遮掩的?”

温夫人面容悲苦,自责不已。“国公爷,这都怪我。我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竟让别人如此算计。明明是担心之言,却生生被人曲解误会。既然如此,您休了妾身吧。妾身能与您夫妻一场,还生了一双儿女,已是再无遗憾。”

她这话明着是退让,其实是点出她不仅有温如玉这个女儿,她还有儿子温廷之。温廷之是国公府的世子爷,也是下一任国公。如果温廷之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日后必是抬不起头。

温老夫人心口直喘,已经站不住。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叶娉扶她坐下,道:“祖母,孙媳只是担心如玉妹妹的病,怕是不宜继续留在府里。万一传了出去,对咱们国公府的名声也不好。”

这话给了她台阶,她当即怒道:“好好的孩子被你教成了什么样子!玉姐儿既然生了那样的病,留在府里迟早会是祸害。你找个庄子,送她走!”

她退了一步,温国公也在思量。

温夫人依旧悲苦,泪眼巴巴地望着温国公。

“国公爷,此前京中传成那样,如果这个节骨眼送玉姐儿出京,反倒是让世人越发误会,败坏我们国公府的名声。若不然就留玉姐儿在府里养病,不让她出门便是。”

“大伯娘,万一如玉妹妹发起疯来硬闯进来伤了祖母怎么办?都这个时候了,您在意的还是如玉妹妹的名声,您将祖母置于何地?”

温老夫人怒极,“她不走,我这个老不死的走!”

怪只怪她这些年看走了眼,一直当王氏是个好的。

狠话说到这个份上,温如玉被送出京的事情已成定局,叶娉还是不放心。相比道行不够的温如玉,温夫人才是真正利害的角色。

尤其是温夫人临走时看她的眼神,除了失望痛心再无其它。

如果是装的,这个人得有多可怕。

温老夫人明显有很多话要和自己的儿子说,她自然不可能赖着讨人嫌。离开之前,她凑近小声叮嘱温老夫人,“祖母,您院子里的人也该理一理,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您自己心里要有数。小心使得万年船,日后一应饮食方面也要多留心。若有什么事,您让人去公主府报信。”

温老夫人板着难看的脸,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

……

刚刚出了怡心堂不远,叶娉便看到站在一棵树下的温夫人。

很显然,对方是在等自己。

温夫人的眼神和之前差不多,依然是失望痛心,但这两种情绪似乎流于眼表,眼底却是诡异的平静。

“娉娘,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大伯娘。”

“你这孩子,以前瞧着还算是听话懂事,我也是真心拿你当女儿看待。陛下赐婚时,我很是为你高兴。想着你我本是姨甥,你嫁进温家后是亲上加亲,理应比旁的大伯娘和侄媳妇亲近才是。还想着日后出门做客,我也能提点你一二。哪成想你…你这么到底做图什么?”

“我不图什么,只图问心无愧。”叶娉直视她的眼神。“大伯娘,人人都说你年轻时才貌双全,夸你贤良大气。我却是在想,你若真的贤良,多年以前便做不出抢别人姻缘的事。而今我明白了,有其母必有其女,如玉妹妹真不愧是你的女儿。”

温夫人脸色变了,眼神也隐有变化。

“婚姻之事,最重缘分二字,哪有什么先来后到。”

“大伯娘好见解。”

“娉娘,你还年轻,你不知道世家高门内的弯弯绕绕。若是我说当年我嫁进国公府,也是迫于无奈,你必然是不信的。”

“信,怎么可能不信?”叶娉突然笑了一下,“你怀大哥的时候摔了一跤,七活八不活,大哥也是命大。”

什么早产,她是不信的。

约摸是婚前就珠胎暗结,如此更是让人不耻。

温廷之早产的事在当年不是秘密,只是过了这么多年,因为国公府的有意避讳,很多人都忘了这一茬。若不是她有心打听,恐怕还不知道。

温夫人垂眸,似是幽幽一声叹息。

“这便是我的迫于无奈了,谁能想到当母亲的会算计自己的儿子,还牵连了无辜之人。”

这一点叶娉没有想到,所以当年竟是温老夫人从中作梗。

温夫人叹息之后,目光中带了一丝悲悯。“说来你不信,我其实很是惋惜当年那对有情人没能在一起。哪怕是发生那样的事,我也没有想过破坏别人的姻缘。却不想一个当母亲的为了阻止自己的儿子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儿媳,可以做到以死相逼的地步。”

叶娉对她的话是半信半疑,不过以那位老太太偏执的性子,以死相逼的事情确实做得出来。所以这些年温御和国公府始终隔着一层,除了礼节上的走动之外再无往来,应该是知道当年的内情。

那位老太太让人说什么好,性格执拗又识人不清到这个地步。

“原来大伯娘如此委屈,倒是让人意外。”

“花团锦簇之下,谁又知他人之苦。日后你在高门大宅待久了,很多事也就见怪不怪了。我只怕你太过年轻,被有心人利用。既害了别人,又没能为自己讨到好处。”

“大伯娘是说我害了如玉妹妹?我竟是听不明白了,如玉妹妹说的那些话难道是我教的?她打祖母难道也是我指使的?我居然如此之厉害,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娉娘,你和我说话一定要如此吗?你明知我是为你好,你明知我是一片好心,你为何曲解我的意思?罢了,玉姐儿去庄子上住一段日子也好,有些人有些事眼不见为净也未必是坏事。”

叶娉心下喝彩,这位温夫人不愧有才女之名,当真是极难对付。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套进去,或者被她牵着走。

只是无论她如何拉拢人心,都改变不了温如玉恶毒的事实。

“若是如玉妹妹的疯病一直不好,还是不要接回来的好。”

“这个你放心,她很快就会好的,说不定会赶在雪娘成亲之前回来。”

这是威胁吗?

叶娉眼角余光瞄到朝这么走来的人,心下大喜。

温御人还未走近,远远就看到自家那位小姑娘在看到自己之后那种高兴的模样,恰如这明媚的天,叫人心生欢喜。

他不由得脚步加快,没多久就到了跟前。

“郡王,如玉妹妹今天又发疯病了,居然咒祖母去死。大伯和大伯娘无法,只好将她送去庄子上养病。大伯娘还说,她的病很快就会好,不耽搁赶回来参加雪娘的婚宴。”

她语迅极快,但吐字清晰。

温御眼底生波,道:“无事,我带了太医进府。”

温夫人闻言,大惊。

“御哥儿,此事万万不可。”

“既是有病,怎能讳疾忌医?”

“…如玉可是你的妹妹,若真传出有疯病之名,别说是她的名声受损,日后你们的女儿只怕也会跟着受牵连。”

“若疯病不好,嫁人岂不是害人?”

叶娉站到温御一边,这事还得是他出面。他还得这么及时,还带了御医,可见在国公府里是有眼线的。

煞神一出手,那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至于他们的女儿,就不劳温夫人操心了。有温御这样的父亲,敢娶他们女儿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更何况有温御这样的父亲,他们的女儿也不可能是个软包子。

不知道女儿是长得像她,还是长得像温御?想来不拘是像谁,或是同时像他们两个人,都应该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

思及此,她心头莫名一热。

怎么办?

突然有点想生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