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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光醒了他还站起来了?

他腿不是断了吗?

脑中的系统给陆孟解惑:“断是断了,他自己掰过来,又捆住了。”

断腿……这么随便就掰过来了?纸片人都是卡蹦脆吗。

陆孟这才注意到乌大狗右腿上,用布条缠着一堆树枝,正式那堆树枝支撑着他站着呢。

而他手里正拿一个树枝在墙上弄土。

听到身后传来树叶的声响,乌麟轩知道陆孟醒了,但他并没有回过头只是微微顿了一下。

回想起之前神志不清的时候做的那些事儿,说的那些话,乌麟轩咬住牙,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扒了皮,浑身血淋淋的兽类。

肌肤和筋脉全都裸露在外,没有了皮毛护体,他失去了伤人的利爪,再也没法狩猎了。

他不敢回头看陆孟。

他手上攥着的树枝不断地加快动作,将蜿蜒在墙壁上的那些树根周围的土全都抠出来,好方便落脚。

陆孟醒了之后就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膝盖,朝着乌大狗的方向看,但是并不出声。

陆孟不知道跟他说点什么。

而且陆孟现在很累,浑身还疼,真得是连演都懒得演了。

乌麟轩一番告白,又是我喜欢你又是我想杀你,现在已经成功地在陆孟的心中晋升为了精神病患者。

陆孟的视线很快从乌大狗的身上挪到了那一束即将消失的光上面。

看样子天色要黑下来了,救兵这个时候还没来……一个树坑而已有这么难找吗?

乌大狗抠土干什么,这个破树坑里还能有什么绝世神功吗?他一练然后就原地升天,那得是武侠,这个世界男主角走的是权谋吧。

乌大狗变成了一只夹板狗,如果敌人真的杀过来了,就算是有男主角光环他们也凶多吉少吧……

陆孟想了一会儿脑子转不动了,不行了太饿了。

又饿又渴她想吃肉。

在猎场吃的本来就很惨了,现在掉进这树坑里头,难道只能吃树根吗?

乌大狗不会是想吃树根吧?

吃虫子也比吃树根好……

算了,如果要是吃那些的话陆孟选择死亡。

她凭什么跑到这个世界来承受那种人间疾苦。

陆孟把头埋在自己的膝盖里。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诡异到难以言喻。

乌麟轩抠了一阵子,单腿蹦着拖着另一条腿,向后退了几步,看了一下落脚的地方,确认还算合适,又抬头看了眼出口。

然后他就一瘸一拐地朝着陆孟的方向走过来。

那束光彻底消失了,整个山洞都暗了下来。

陆孟听到脚步声抬起头,看到乌大狗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他手里还拎着那根抠土的棍子。

陆孟顿时就想到他想杀自己的事儿,有些戒备地往后缩了缩,手撑着地朝后挪了一下。

乌麟轩感觉到了她的抗拒,瞬间心脏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闷闷地难受。

他拖着断腿,站在陆孟不远处,对上陆孟瞪得圆溜溜的杏眼,乌麟轩挪开了视线。

片刻后对她说:“过来。”

陆孟不动。

凭什么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

再说了,陆孟头上的簪子都没了,如果乌大狗现在杀了她,等到救援的来了,把她往这个坑里一扔没人能找得到。

连埋都省了。

陆孟被自己脑补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而后听到乌大狗又开口,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的已经有点哑了。

他问陆孟:“你怕什么?”

你说我怕什么?

陆孟差点就骂人了,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她肯定不能铁着头就往上冲,那是傻子。

“过来!”乌麟轩语调强横。

陆孟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却没有朝着乌大狗的身边自投罗网,而是调转方向就跑。

乌大狗的狗腿断了,但是陆孟的可没断!

陆孟打算遛驴拉磨一样,先把乌大狗的体力耗尽再说。

这个树坑虽然不大,但躲一个人还是能转起来的。

乌麟轩看陆孟直接跑了,像当胸被人给砸了一拳。

陆孟跑到距离乌麟轩最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在越来越暗的树洞之中无声对峙着。

片刻之后乌麟轩又说:“你跑什么?”

陆孟不吭声,背靠着墙面戒备地盯着他。

白天的时候乌麟轩神志不清,陆孟还敢靠近他用他取暖,这会儿她虽然也不算是怕乌大狗,但是陆孟就是想跑。

陆孟迅速总结了一下这应该是求生的本能。

一会儿觉得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又本能的求生,这其实很矛盾,可陆孟又不知道怎么去中和这种矛盾。

但这辈子谁还没想死过呢?不都照常做个社畜还房贷吗,人活着可能本质就是矛盾的,陆孟就懒得去想了。

过了一会儿陆孟还是不吭声也不动,乌麟轩又说:“我如果想怎么你,你觉得你跑得了吗?”

乌麟轩说这句话的时候嗓子彻底哑了,尾音都劈了。

陆孟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只见乌大狗一甩手,他手中的那个木棍儿直接脱手朝着陆孟的方向飞过来——

“啊!”陆孟尖叫了一声,原地蹲下,木棍直直扎在她侧方足有一步远的位置,嵌进土里能有一掌宽。

乖乖。

陆孟片刻之后侧头看了一眼,然后靠着墙边坐在地上,算是明白了乌大狗这是在告诉她,他如果想杀她的话,根本不用靠近。

不过陆孟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自己很轻易地就会被杀死,而是乌大狗这条夹板狗,他还有战斗力!

那如果找过来的是敌人的话,他们至少还能挣扎一下!

乌麟轩攥紧了拳头,压抑着自己的颤抖,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口说:“茵茵……过来。”

陆孟这才从地上站起来,一脸极不情愿地走过去。

乌麟轩看着她的表情,只感觉自己胸腔当中烧起了一把大火,跟愤怒无关,却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融了。

然而他永远也想不到陆孟现在的这个表情,并不是害怕他,甚至不是打算从此疏远他,在他面前瑟瑟发抖。

而是陆孟不想跟他谈感情。

陆孟虽然知道自己脑子可能不太聪明,但她又不是个纯粹的傻子,她能听出乌大狗的语气有多么的凄风苦雨。

像极了那些陆孟分手的时候,问她为什么不肯挽留的男朋友们。

明明动心的是他,动杀心的是他,现在一副被辜负的样子也是他。

简单点,做人的方式简单点。

陆孟磨磨蹭蹭走到了乌大狗的旁边不远处站定。

乌麟轩伸手要抓她,陆孟又躲了一下。

不是故意的。

是本能。

乌麟轩手僵在半空,片刻之后向前蹦了一步,直接勾住了陆孟的后颈,将她抱进自己怀中,身体的重量也朝着陆孟倾斜。

陆孟身上本来也酸疼,站不住,她连退了好几步两个人就退到了墙上。

乌麟轩头埋在陆孟的肩膀上,压掉了眼底的那一点点,不敢对任何人包括她自己泄露的湿润和脆弱。

他依旧滚烫,身体也在不断颤抖。

陆孟靠在墙上站着,被迫被他过于激烈的情绪带得整个人都别扭极了。

陆孟一张小脸五官都要纠结到一起了。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好久,久到陆孟觉得自己的肩膀都被乌大狗压疼了,他才哑声说:“别怕我……”

“别怕我,茵茵。”乌麟轩紧紧扣着陆孟的脖子,抬起头将额头抵在陆孟的额头上。

闭着眼睛说:“我再也……”

他像是嗓子被堵住了,这么微微张着嘴,深吸了两口气,才将那几个字吐出口。

他的声音像含了一口粗粝无比的沙子,混着喉咙反上的腥咸,带着被那一把大火融碎的内脏,说:“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陆孟的心突然间就落回原位。

她知道乌大狗说的是不会再对她动杀心。

这才是一个承诺,一个混着少年情愫,和破碎真心的承诺。

这可比洞房花烛夜那个承诺要重多了。

“你发誓。”陆孟说。

古代人都非常看重誓言,尤其是要做皇帝的人更是一言九鼎,十匹踏雪寻梅都拉不动。

陆孟是真的不想再折腾了,她现在就想赶紧回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美美地吃一顿。

然后身体力行地告诉乌大狗一个真理。

叫做不谈恋爱逼事儿没有。

“我发誓。”乌麟轩一字一顿地说。

陆孟一直垂落在身侧的双手,这才扶在乌大狗的腰上,拖着一些他的重量,小声道:“你先起来一点,我后腰硌着了。”

乌麟轩稍稍起身,用一双隐藏在黑暗之中没人能够看见的,充斥着血色和无措的双眼,深深看他的王妃。

他发誓再也不会对她动杀心。

他在梦里杀她,像杀了他自己。

可不杀她要怎么办呢?她已经成为了他的软肋,乌麟轩把陆孟紧紧地抱在怀中,恨不得真的把她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和他那些肋骨并排,随着他或生死沉浮或荣华安逸,不会再被人像昨晚一样攻击,被当做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