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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的不透露,其实也是一种透露。

地狱级。

陈子轻没有资格拒绝,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他都是要去的。

而且不能再失败了。

陈子轻跟监护系统的一番交流让他的心境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评估的结果跟惩罚好比一块大石头,虽然砸下来的时候一波三折震耳欲聋,但好歹是下来了。

下来了就好了。

被传送到下一个任务前,他都在这里。

陈子轻的思绪被濒临窒息的吻搅乱,他扯宗怀棠的头发,得到的是抵死的深吻。

眼前发黑之际,人中上传来疼痛,陈子轻的气骂因为记起什么一滞。

早前宗怀棠也给他掐过人中,算上这次就是三次。

陈子轻腿软往下滑的时候,宗怀棠把他抱起来,抱小孩的方式抱的,托着他的屁股把他抱到椅子上坐下来,端起瓷缸喂他水喝。

热的,不烫嘴。

陈子轻拿走瓷缸自己喝,宗怀棠又开始亲他,从耳朵到脸颊,再到脖子,来来回回地亲,亲到停不下来。

宗怀棠忽然从他脖子里抬头:“你怎么没动静?”

陈子轻打开想要试验的手:“没有心情。”

“没有心情。”宗怀棠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次,“轻轻没有心情啊。”

陈子轻把瓷缸往桌上放的动作一晃,怎么给忘了,这个真正的1982年的宗怀棠精神状态不稳定,随时都会发疯。他要从对方腿上离开,哪知刚起来点就被摁了回去。

宗怀棠把高肿的那边脸偏到一边,将另一半脸对着他,笑着说:“那你把我这边脸也打了,打完看看有没有心情。”

陈子轻不那么做。

宗怀棠就强行抓住他的手,往自己那边脸上大力扇了一下,云淡风轻地问:“有心情了吗?”

陈子轻惊骇得白了脸。

“看来还是没有。”宗怀棠连续扇了起来。

啪啪的清脆响声震得陈子轻心底发麻,他瞪着额发凌乱脸上带笑的男人,大吼了出来:“有了有了!我有心情了!”

“总算是有了。”宗怀棠把他搂紧,微垂着眼在他耳边说,“不过考虑到你有扯谎的前科,我需要验一验。”

陈子轻只能闭上双眼,逼迫自己收回乱放的精力,全部集中在一点上面。

不多时,宗怀棠满意地笑了笑:“确实是有了。”

陈子轻推他肩膀:“现在我可以下来了吧。”

宗怀棠顿了顿,他掀起眼皮,露出不知何时变得湿红的双眼:“你能原谅我了吗?”

陈子轻看男人唇角破裂流下来的血丝,如果他说不,对方极大可能会再抓着他的手扇自己,到现在他的手还是火辣辣的疼。

可要是原谅吧……

得从头开始算,一时半会算不完,真算起来,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陈子轻为了不回答,又不刺激到宗怀棠,只能转移话题,而且是能成功压住宗怀棠这股疯劲的话题,他说:“我的脖子让你咬出血了。”

宗怀棠果然被引走了注意力:“我去拿毛巾给你敷一敷。”

陈子轻以为自己终于能下来了,结果宗怀棠抱着他站起来,抱着他去洗脸架那里,抱着他舀水到脸盆里。

全程抱着,全程用一只手托着他。

神经病。

陈子轻不挣扎了,他累了,任由宗怀棠把他当衣服上的一片毛絮,走哪抱哪。

宗怀棠吹吹陈子轻脖子上的那块咬痕,欲要说什么,发现他在看自己,一下就愣住了。

几秒后就把盆里的毛巾挤挤,放到他手上:“我脸肿得厉害,你给我敷。”

陈子轻没反应。

宗怀棠低头凑近他,微热的气息落在他被亲红的嘴上:“你不给我敷,你看什么,我以为你心疼坏了。”

陈子轻说:“我第一次扇一个人耳光。”

宗怀棠舔掉唇边的血迹,懒声笑道:“不巧,我第一次被人扇耳光,第一次抓着别人的手扇自己耳光,我们这算不算缘分。”

他自问自答,握住陈子轻的手包在掌中,力道控制不住地加重:“算吧,所以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陈子轻被握得有点疼,想把手抽出来,却不行。他转过头,视线对上了墙面那些有了生命的字迹,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依旧感到惊悚。

任务的答案里为什么有宗怀棠呢,因为整个时空都是通过他这个桥梁建起来的,包括安排钟明跟两个师弟的鬼魂进入拉电线的循环轨迹,不断重现那一幕幕。

从某个层面来说,他是所有鬼魂的载体,他就是他们,所以他是参与进去了的。

就算后期那三人有了自主意识,依然不能抹除宗怀棠这个执笔人的存在。

陈子轻垂眼看紧紧拢在一起的手:“宗怀棠,你给我过什么提示,随便说一点。”

“名单上一模一样的字迹。”

“你说都是瘦金体!”陈子轻的胸口剧烈起伏,“我也怀疑怎么会是一样的字迹,所以就是你写的。”他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蔫蔫地说,“我就不该信你。”

宗怀棠眉间溢着愧疚:“我送你的字典,你有没有看?”

陈子轻一怔:“没有。”

宗怀棠给了他一个“我就知道你没看”的眼神。

“字典的一些注释里有我写的字谜,你多注意就能发现线索。”

陈子轻的嘴角抽搐,字谜?以他的智商再结合 “是不是该离开了,要不再等等”的纠结心态,他看了字典也不太可能猜得出来。

宗怀棠到底是想让他知道,还是不想……

陈子轻的眼尾一颤,他突兀地说:“宗怀棠,你知道我不是向宁。”

肯定的语气。

宗怀棠神态淡然:“对,你是轻轻,你来自未来,那个有无线网,有高楼大厦的时代,你说了。”

陈子轻的眼尾颤得更厉害,所以我总是在你面前执着于查清那场事故,执着于电线为什么会被拉断,以及哪个鬼魂下的手这些事,你是不是很容易就能想到我因为什么而来,得到了答案就会走。于是这个时空的你跟那个时空的你都在挣扎,都不受控制呢……

算了,不揣测了,现在想有什么用呢。

“算了。”陈子轻在心里喃喃,即便真的是他想的那个走向,宗怀棠也不是有意的吧,为了留住他就欺骗他之类。

不然也就不会给他提示了。

宗怀棠弯下腰,高肿的脸蹭进他手心,语气挺平和地问:“我醒来没有看到你,你去哪了?”

陈子轻含糊:“出去逛了逛。”

“下次再想逛要告诉我,我带你逛。”宗怀棠在他手心里闷笑了声,直起腰亲他,“以后别乱跑了,你让道士给抓了,我怎么办。”

陈子轻躲不开,让他亲了一脸:“都是你的口水。”

“好了才多久,这就开始嫌了。”宗怀棠一副失落至极沮丧至极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说“不过了”。

“是你总亲,我的脸皮都要被你亲烂了。”陈子轻在宗怀棠腿上调个边,他把桌上的脸盆搬过来,冷不防地发现了什么,见鬼似的后仰头撞上宗怀棠,又慢慢凑到盆边,往盆里看。

真的没看花眼,水里倒映着的,是他自己的脸。

吓死了。

没想到有一天见到自己的脸会吓得心脏骤停。

所以他现在不是鬼魂,是灵魂。

是陈子轻。

他顶着这张脸,宗怀棠竟然都不奇怪,不会是只有他自己能看得见自己的真实样子吧。

“宗怀棠,我长的是什么样子。”陈子轻往后扭头,“你描述一下。”

宗怀棠长了层胡渣的下巴刚才被他撞得发疼,配合肿成馒头的脸和破了的唇角,和一身皱巴巴的衣裤,乱糟糟的头发,怎么看都惨,像在沙漠行走的流浪汉,愣愣地看着属于自己的绿洲。

陈子轻又问了一遍。

“眉毛不粗不细,双眼皮,双得不窄不宽,眼型不长不短,卧蚕不深不浅,鼻梁不算高也不算矮,嘴不大不小,颜色不艳也不淡,下巴中间的窝坑不深不浅,脸型不长也不宽,所有都刚刚好。”宗怀棠摸他细细的一条腰,“不都说了吗,你是轻轻。”

陈子轻抿嘴,原主是单眼皮,小瓜子脸,没卧蚕,下巴也没窝,宗怀棠说的是他。

静了会,陈子轻把头转回去,后脑勺对着宗怀棠,手伸到脸盆里拿毛巾洗脸:“我其实长得挺普通的。”

宗怀棠依恋地趴在他背上:“告诉过你的,我情人眼里出西施。”

陈子轻的声音夹在哗啦啦的水声里:“那我换了脸,你怎么都不需要过渡,直接接受了。”

宗怀棠说:“你一来我就看见了。”

来,不是来这里,是那个时空。

“我”不是那个时空的宗技术,是这个时空的宗怀棠。

陈子轻:“……哦。”

“我们睡一会吧。”宗怀棠把放在陈子轻腰上的手拿起来,握住他洗脸的毛巾,在他的脸跟眼睛上擦了擦,丢回盆里,抱起他去床上,“我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了,我觉得自己不需要睡眠,现在你来了,我就想睡了。”

陈子轻的身子陷进了棉被里,他不适应地翻了几次身,宗怀棠用包着纱布的那只手箍住他,窝进他怀里睡着了。

像床头柜上的那艘木制帆船一样,穿过风雨和漩涡,奄奄一息地停靠在了码头。

再也不用在海上漂泊。

.

陈子轻在宗家住了下来。

宗怀棠把胡渣剃了,脏衣服裤子全换了,他穿上了白衬衣,配着熨过的黑西裤跟起早擦的皮鞋,还是那个风流倜谠的宗技术。

宗母看到小儿子这样,她嘴巴半天都合不拢。

等小儿子去厨房拿了两只桶跟扁担,宗母才找回声音,难掩惊喜地喊:“怀棠,你是要去挑水啊,一个人行不行?”

宗怀棠已经大步出了院子,精气神十分好,他回道:“我不是一个人,有我对象陪着我。”

宗母捏着手绢一晃:“我就不该问。”她搓了搓胳膊,去烧饭了。

陈子轻这头跟宗怀棠去了河边。

草深水也深,宗怀棠蹲在一块石板上面,抓着桶在河里洗了洗,他叮嘱小孩子一样叮嘱身边人:“这边滑得很,你站远点。”

陈子轻蹲下来,丢了个小石头进水里,水花溅到他嘴上,他伸舌舔掉:“我又不是活人。”

宗怀棠把桶向下一按,“哗”地拎起来:“万一呢。”

“谁能承受得起后果,你能,还是我能?”他把沉沉的一桶水放到地上,桶里的水晃荡出来一些打在他裤子上,“我不能。”

陈子轻哑口无言。

宗怀棠把另一个桶也打好水,他抹掉扁担上的土,把两头的铁钩子往桶的把手上挑,忽地开口:“有野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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