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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剪开门出去。

魏之恕脸上裹了愤恨的算计没来得及收起来,被师傅逮了个正着,他准备挨批,没想到等来的是——

“会有这天。”

师傅说着就轰他去剪纸钱,他背着手满脸笑意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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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过后,陈子轻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邢剪动不动就脸红娇羞,却是个食肉动物。

只要有机会,邢剪便压着他亲。

不是碰个嘴的那种纯爱,是很凶的亲法,情欲蓬勃极具侵略性,濒临窒息的深吻。

管琼跟魏之恕都不知道,他们的小师弟被他们的师傅吃走了多少口水。

陈子轻对此无法理解,邢剪不止是喜欢,那种程度已经超过了迷恋,每次都不舍得退离,仿佛是想一直和他唇齿相依。

深更半夜,陈子轻在被子里说:“别把我嘴咬破了,不然二师兄又要问。”

“好,不咬。”

说话就是放屁,咬上来的时候丝毫不迟疑。

陈子轻从被子里爬出来,两条手臂伸出床沿垂在半空中,从指尖一路往上都淋了春雨,沾了鲜艳的红花。

邢剪把他拖回被子里。

等他再出来时,三魂六魄都散了。

邢剪抱着他,汗热的手掌拢住他的肩头,爱不释手地一下一下抚摸,眉目懒散道:“昭儿,你别觉得师傅管着你是,到了炎夏,怎么都依你。”

炎夏?时期都有。陈子轻心头一动,难道邢剪不是局外人?

只要顺着这个思路走,就是邢剪把他救了,或是邢剪认识的人把他救了,总归都和邢剪有关。

陈子轻疲软地梳理头绪,早在他说出自己被下毒小臂紫黑的时候,邢剪就叫他老实待着,不往外乱跑就不会有事。

那是邢剪的暗示跟警告。

他被割腕了,邢剪会更谨慎,生怕他再出事。

为了不让邢剪操心,他应该听话。

可他的任务没完成啊,目前他只锁定了范围,圈住了最大的嫌疑人,还没有去确认。

陈子轻越发觉得邢剪不是局外人,因为他解锁的信息里交代过一件事,对邢剪来说,捞尸才是主业。

邢剪一个开义庄的师傅,却把捞尸放在第一位,他捞的只是尸体吗?

吃水江的水下除了沉尸,还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呢……

陈子轻扭头去看很喜欢他的男人:“邢剪。”

邢剪愕然。

陈子轻说:“我做梦都想让给我下毒的人死。”

邢剪把他捞进怀中:“那就等着。”

陈子轻想把头抬起来,被邢剪一掌摁了回去,磕着他的胸肌发声:“等着?”

邢剪咬他耳朵:“不是你说的恶人自有天收?”

陈子轻悚然一惊,当时他那么劝翠儿的时候,邢剪离他的距离可不近,对方竟然都能听得到!

邢剪真的没有功夫在身吗?

【你的师傅只是体格强壮高猛,天生耳力惊人】

好吧。

陈子轻的脖子里有点疼,邢剪在用短硬的青渣蹭来蹭去,他越躲,邢剪蹭得越起劲。

其实他等是可以等的。现在就看张家那紧闭的大门什么时候开,被什么打开,他这个任务不光要找到杀死原主的凶手,还要看着对方入土,后半部分容易出岔子。

万一尸首被啃没了,或是找不到了,那怎么入土啊。

陈子轻不一会就在邢剪的手上气喘吁吁。

“昭儿,你想要的东西,师傅都会一样一样给你。”

邢剪不跟他小火慢炖,干柴烈火烧个透:“师傅想要的东西,你也该给师傅。”

陈子轻心想,我给你了,你会有小幸福,大苦难。他嘴上说: “那你先让我见到姜小姐。”

邢剪一拳头捶在墙上:“老幺!你可真会跟师傅谈条件!”

陈子轻哽着脖子:“你答不答应?”

“我若是不答应,现在就强要了你,你能奈我何?”邢剪把他从被褥里拎起来,放在腿上,面部轮廓模糊不清,“你是要偷摸捂着屁股去秀才那里,还是哭哭啼啼地去找你大师姐和二师兄,让他们以下犯上替你报仇?”

陈子轻舔了舔嘴上的伤口:“师傅啊……”

“别叫我师傅!”邢剪吼。

陈子轻胆战心惊:“那我叫你名字?”

邢剪只低喘,没开口。

陈子轻会意地扒着他的肩做起来,凑到他耳旁:“邢剪。”

邢师傅得喉头一滚,很没出息地应道:“嗯。”

他捏住小徒弟的下巴:“为什么非要见那个姜家小姐?”

陈子轻庆幸是在黑暗中,不用直面邢剪强硬猛烈的目光,他含糊道:“聊几句,问一点事。”

邢剪沉默不语。

小徒弟讨好地亲上他的耳廓,左耳。

这是小徒弟最爱亲的地方,轻轻软软的触感从耳廓延伸到他心里。

邢剪心痒难耐,咬牙道:“行,我让你如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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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没想过邢剪要怎么做到,所以邢剪叫上他,管琼,魏之恕,还有他很在乎的秀才去庙里烧香,他就去了。

进了庙里,他也全程听邢剪的话。

直到他被邢剪带去一个禅院,见到一个身着鹅黄衣裙的妙龄女子,他猛然回头,邢剪不在他身后,去外面给他把风了。

他快速定定神,打量面露震惊的女子,听她欲言又止地说道:“崔郎,你怎知我跟大哥来这里为家人祈福?”

姜明礼也来了?陈子轻开了个小差,邢剪把管琼跟魏之恕支走了,魏之恕不会遇到姜明礼吧?

迎上姜小姐温柔的视线,陈子轻道:“只是碰巧。”

姜小姐没有审视他是否撒谎,只是喃喃自语:“天意。”

陈子轻抓了抓后脖子,哪有什么天意,不过是蓄意为之。原主跟她到底是不是散了啊?

【你们不曾在一起过,门户的横沟永生跨不过去,你们互相动过心,没有戳破那层窗纸。】

陈子轻的心理负担没那么大了,他舒口气,笑道:“姜小姐近来可好?”

姜小姐听着他的生分称呼,眼里一闪而过黯然:“好。”

末了问:“你呢,好不好?”

“我也好啊。”陈子轻露着一口整齐的白牙。

古树翠绿,姜小姐在树影底下站着,很有分寸地询问:“你的小臂和手腕为何缠了布条?”

陈子轻随口糊弄:“我想穿长衫又怕被笑,就拿布条把露在外面的地方包上,当作是长袖。”

姜小姐深深看他:“你变了许多。”

陈子轻笑了笑,对聪慧的大家闺秀说:“前段时间我在捞尸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江里……”

姜小姐平静地听着,渐渐动容,红了眼眶。

“我的改变就是这么来的。”陈子轻心叹,是个善良的人,希望不会被这个时代的家族联姻毁了。

姜小姐背过身去,用帕子按了按眼角,转回来道:“福祸相依,你大难不死,悟出了多数人一生都悟不出的道理,心怀敞开,今后必定有所作为。”

陈子轻笑:“借姜小姐吉言。”

姜小姐与他相望,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人世无常,昔日眼里只有她的少年,如今眼里已经没有她了。

姜小姐难免伤怀,却无可奈何。

春风在禅院飘荡,富家女与穷伙计隔得不远,又远得像隔着天涯海角。

姜小姐多愁善感,陈子轻则在想原主死亡当天除了跟队出来捞尸,没有出现在其他地方。死亡前两天他都在义庄做活,再往前一天去过乡里。

那天会不会是去见姜小姐的?

陈子轻瞟了眼禅院的小木门方向,他抓紧时间问了出来。

姜小姐神情怔然。

陈子轻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这里丢失了一些记忆。”

姜小姐的眉心轻轻一拧:“可有看大夫?”

“看了,只是记不清了,不影响身体。”陈子轻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恳求道,“还请姜小姐解惑。”

“那日你我约好在江边,”姜小姐轻咬唇瓣,“你说是最后一次见面,我不愿……我失约了。”

陈子轻若有所思,姜小姐没来,原主在江边等了一整晚?然后呢?撞见了什么不该他知道的东西,和彩云一样被灭口?

可能性不小。

毕竟除此以外,他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原因。

陈子轻怕邢剪冲进来“捉奸”,那他骗邢剪说他跟姜小姐只是相识一场的谎言很有可能被当场戳破,因此他只问了这件事的情况就想着告别:“不打扰姜小姐了。”

姜小姐看出他的心思,在他开口告别前唤道:“崔郎。”

陈子轻暂时压下走人的想法,客客气气道:“不知姜小姐有何吩咐。”

姜小姐再次被他的态度伤到了,她知道他常在她的阁楼外面逛,她也知道他想接到从墙里飞出来的纸鸢。

但纸鸢只在墙内飞,一要去墙外便被她拉了回来。

姜小姐平息情绪接受命运:“家里已经为我定了一门亲事,我会在朱明时节乘船前往遂城。”

陈子轻不清楚遂城是什么地方,远吗?

【在南方,很远。】

陈子轻说:“那么远啊。”

“是我为自己挑的。”姜小姐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语调轻慢地提出自己的请求,“我想你来码头送我。”

陈子轻点头道:“我会去送你的。”

姜小姐没料到他答应得如此快,当下不禁雀跃起来,转而想到他们之间没有希望,心绪几番起落直至沉入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