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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倒在床上,脸被头发丝糊着,她语无伦次地说:“你爸妈找我爸妈,利益上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来的,要我们守口如瓶,不准把你跟顾知之的事告诉你。”

迟帘的四肢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颤栗席卷,什么事?他跟发小的老婆能有什么事,会有什么事?

女生神志不清地说了几个片段,她也不是说给迟帘听的,就是随便开个头回忆自己的青春往事和刚死的初恋。

迟帘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原来他跟顾知之做过同桌,他为了顾知之踹人,他当着全班人的面说他是顾知之的监护人。

顾知之高三上学期还在他家里借助过,和他一起上学放学。

因为两人的奶奶有旧交情。

他奶奶竟然也在这场糊弄他的大戏里有戏份,厉害,真厉害。

迟帘气息急促地走出房间,他哆嗦地咬破舌尖让自己稍微冷静点,所以不是他去国外治病以后,顾知之才去一中的。

老天爷大概是看在他好心搭救老同学的份上,对他动了点怜悯之心,把他的世界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一小块谎言,那里面剩下的必然全都是谎言。

根据他对顾知之产生魔障般的欲望,站在礼义廉耻和发小情谊搭建的悬崖边摇摇晃晃,怎么都难以压下挖墙脚的失心疯劲头,一种可能在他心底窜出,他心跳加快,快到让他有些害怕。

如果只是普通同学受到班里人欺负,他不会做到那个份上。

如果他们只是朋友,他为什么会忘记,身边人又为什么要隐瞒他们相识的事实。

还有谢浮发在朋友圈的纸玫瑰,他当时感觉应该是橙色的,说明什么,说明顾知之也给他折过,就是橙色的。

哪种情况下能送人玫瑰?

必然是情侣。

所以,他跟顾知之是一对。

迟帘想笑却牵不起僵硬的唇角,他还想等发小跟老婆掰了以后捡漏,敢情那本来就是他的人。

不是他想抢谢浮碗里吃剩下的,而是……谢浮吃的是他吃剩下的,反过来了。

迟帘带着满腔的激动与遭受背叛的怒火回去,他畅通无阻地通过谢家防卫,上到三楼,像前来索命的厉鬼。

发小趁他生病失忆和他的对象搞在了一起,这让他怎么能不恨,他把他们大卸八块的心都有。

不行,只能把发小大卸八块。

顾知之不能伤到分毫,他还要让顾知之跟他忏悔,用一辈子对他赎罪,把欠他的都还给他。

迟帘验证卧室门锁,解不开,有了未婚妻的人改了门锁设置。

门锁触发警告,谢家却没被惊动,显然是里面的人及时吩咐了,拦下了。

迟帘面色扭曲地站在门前,除夕那晚的画面在他眼前重现,他的心脏遭受更大的重击,痛得全身痉挛不止,应该拿把刀上来的。

刀不方便,枪最好。

他在射击俱乐部玩过一阵子,他枪法不错,能一击毙命。

那太便宜谢浮了,最好是多开几枪,不打在要害,让他感受自己身体里的血慢慢流尽。

门突然在他面前打开,迟帘脸上翻腾的杀意没有收敛,就这么展现在陈子轻面前。

抽气声从陈子轻的嗓子里发出,他听到卧室外面的警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于是他不等谢浮有动作,便快速说他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现在他的预感成了真的。

迟帘想起来了。

陈子轻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了杀念,怨恨,憎恶,痛苦,悲伤,还有委屈。

不对……

迟帘想起来不是这样,他想起来了,这几样情绪会浓稠许多倍,大概是无意间得知他们曾经谈过。

可仅仅只是知道他们谈过,迟帘不会到这程度,他一点都没有自己竟然为了一个他瞧不上的人弯过的困惑。

迟帘只怕是在没记忆的情况下,对他……

陈子轻刚要说话,迟帘猝然一把扯开他的睡袍,他锁骨的纹身暴露在外。

“谢、浮、的、老、婆。”迟帘一个字一个字地念,齿间像有块血淋淋的碎肉,不知道是从谁身上撕咬下来的,让他每个字音都散发着刺鼻的嗜血味道。他伸手去碰那处宣誓独占权和所有权的纹身,还没碰到就被避开了。

陈子轻拢上睡袍,一股大力猛地把他掼在门边,睡袍又敞开了,锁骨下的纹身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红了起来。

迟帘用可怖的眼神盯着,随时都要把他这块皮挖下来喂狗。

陈子轻挣不开,他见迟帘眼中没了清明,被什么附身一样低头朝他锁骨咬来,他焦急大喊:“迟帘,我不管你发现了什么,我们已经分手了!”

迟帘把自己放在被顾知之带了绿帽,要来找奸夫淫夫算账的角色位置,现在却被告之……

他们分手了。

迟帘的全部情绪都在这一瞬间暂停,整个人一动不动,他都忘了还能喜欢上,那当时他该多喜欢,只怕是喜欢得要死,怎么会分手。

“不可能。”迟帘茫然到不知所措,“不可能分手,你骗我的。”

陈子轻不知道从哪个时候开始解释。

卧室的门再次打开,谢浮走出来,他扫了眼按着他爱人双肩的手,一根根地掰开:“阿帘,别碰我老婆。”

迟帘喉头腥甜:“我都知道了。”

谢浮按墙上开关,三楼楼梯口的暗门被调出来,关上,阻挡了楼下的人。他这才问:“你知道什么了?”

迟帘咬牙切齿:“我跟你老婆以前认识。”

谢浮说:“认识,你刚才的动作未免太失礼。”

迟帘脱口而出:“那我是你老婆的前男朋友,这样够吗?”

周遭气流凝住。

陈子轻最怕一段感情分了以后还有后续,三段的对象是发小,这种后续又没法避免,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了,他后退到谢浮身后,头垂下去。

迟帘见他做出这种举动,五官不自觉地难受得拧了起来。

谢浮问迟帘:“找回失去的东西了?”

迟帘的嗓子跟心口都被堵住,他没有找回来,不管是记忆,还是人。

谢浮从他的表情中得到答案:“哦,有人告诉了你。”

他自语:“这就奇怪了,知情的就几个人,没有谁会往外说。”

迟帘心不在焉,视线往谢浮肩后扫。

“你通过获取的学校片段和其他信息结合,得出的结论?”谢浮自我分析,“其他信息是什么信息?”

迟帘回神,面无表情。

谢浮跟他对视,眼眸眯了下:“别是你在顾知之是我老婆,你又不清楚你们是旧相识的情况下,你对他有了不正当的想法。”

迟帘失去理智:“是又怎样,只准你挖我墙脚,不准我挖你墙脚?”

谢浮的脸上浮出被兄弟污蔑的失望:“我没有挖过你墙脚。”

迟帘的气息有些吃力地牵着心脏,他盯紧谢浮,不知怎么就冒出一个诡异的猜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喜欢上了你老婆?”

“我知道了,还让你上三楼,”谢浮笑得极其冷淡,“保留你在我家的所有验证信息?”

迟帘无法反驳,但他不会道歉,在这场他毫无防备的战争里,他是审问的一方,他不会低头的。

谢浮说:“跟我去书房,我告诉你所有。”

袖子被拉住,他侧回头,对上爱人忐忑不安的眼神。

“你回去睡觉。”谢浮把爱人睡袍的皱褶抚平,摸了摸他吓得有点僵的脸,“老公一会就回来陪你。”

陈子轻垂头进卧室,没有去看迟帘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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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浮在书房点了熏香,他把打火机放在桌上,在抽屉里拿出香烟,不快不慢地揭开当初的真相。

作为一个见证者之一,他没还原小情侣的恩爱日常。

这实在是剐他的心,他不想当场不适到呕吐,所以他就跳过去了,他说的是最后一段剧情。

有他提醒迟帘要注意要谨慎,迟帘却还是在一次和父母旅行途中,大意的在顾知之后颈留下痕迹,被父母抓了个正着。

眼看就要露陷之际,是他出面做顾知之假男友,甚至拉动全家给他们打掩护,这才让他们继续瞒着父母谈恋爱。

迟帘的脑子似被灌进来一锅滚水,烫得他神经不住地扭动,这么说,他又错了,抢走他对象的发小实际给他背过锅,很看重友情,而他对发小的愤恨是他不识好歹,忘恩负义?

去他妈的吧,他对过去没印象,只知道自己的对象成了发小的老婆。

“你们谈到学期结束,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年后,东窗事发。”谢浮点了一根烟,“那是大年初二,你从医院赶回来找我说你要去国外,下午就出发,很仓促,我也十分意外。”

迟帘心头不安,是不是顾知之受了伤,他干涩地问:“我为什么是从医院赶回来?”

“你奶奶摔倒了,你爸妈带你去看她,老人家希望你跟顾知之分手,这是你告诉我的其中一个信息。”

迟帘听到这身子一晃,那怪不得……怪不得会分手。

可能还是他主动提的。

他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了,他害怕,他不想自己连找顾知之质问的资格都没有了。

“你还说你爸妈根本就没被我们蒙混过关,他们一直都知道真相,只是打算等你高中毕业。”谢浮半阖着眼,缓慢地吸了一口烟,“你和你爸妈谈判的具体细节我不清楚,他们为什么提前摊牌,要你放弃顾知之的原因我也一概不知,这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秘密。”

顿了一两秒,谢浮说:“我猜是和你的心脏问题有关。你因为顾知之伤害自己的身体,你爸妈才会等不下去。”

迟帘第一反应是,他为了减轻心脏的不适加大药量。

可那时候他跟顾知之不是好着的吗?难道他们之间出了问题,他谈得不快乐……

“去年旅行差点暴露那次,你爸妈把你叫去房间谈话,他们让我陪着顾知之,我从顾知之口中得知你疑似换了分离焦虑症。”谢浮说,“你们的感情不太健康,详细的我这个外人就不知道了。”

迟帘的气息粗沉起来。

“总之,你爸妈强行送你出国,你争取到的权益是你跟顾知之分开两年,完全断掉联系,两年后你还喜欢他,你父母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你想用两年的分离换一辈子,你希望我们几个发小能在你受控制的期间帮忙照看顾知之。”

“到这里,你对你们的未来是很好看的,你应该也和顾知之说明了你的计划,因为我把我的手机借给你,并帮你引开你爸妈的保镖,为你们争取到了通话时间。”

谢浮从漂浮的烟雾里看过来,“遗憾的是,你到国外就心脏病发失忆了,顾知之初五从老家带着特产回来,你家所有防卫都清掉了他的验证,他进不去,跟个傻子一样拎着大袋子站在你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