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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不然你怎么会弯,”孟一堃用词含蓄,“说实话,你们秀恩爱的时候,”他咳两声,“挺酸臭的。”

迟帘没开心,也没怅然:“我就知道。”如果不是被人炙热的爱过,他又怎么会忘不掉。

孟一堃把外套拉链拉上:“这事过后,你能放下了吧。”

迟帘的眼里,脸上,嘴里都没答案。

孟一堃不由得心头震动,他这个最没城府的发小竟然学会不露声色了。

“出来了。”

孟一堃最后一个字还没发声,他面前的迟帘就已经朝着手术室那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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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宽敞而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喘不过来气的混合味道。

病床上的人双眼紧闭,头上戴着白色网纱帽,他的耳朵脖子,肩膀,再到身前的衣服都血迹斑斑。

医生说病人有轻微的颅内损伤,其他特征都很平稳。

半小时之内就会醒过来。

迟帘坐在病床边的地上,顾知之醒了他就离开,他没脸留在病房。

季易燃立在墙边,沉默得像要和惨白的墙壁融为一体。

而谢浮在病房里面靠窗的椅子上坐着,他的神色平淡到近似没有,手不搓了,皮肤上都是触目惊心的挫伤。

孟一堃把三个发小的位置收进眼底,不知道的还以为阿帘才是病人家属,他在外面明明都会藏心思了,谁知他一靠近顾知之就还是老样子。

老季也离谱,迟帘起码是顾知之的前男友,脖子上挂了个身份牌,他呢,什么牌子都没领到就一副魂不守舍如遭重创的样子,生怕别人看不出他的反常。

孟一堃估摸,老谢这次不一定能发现老季的不合理行为。

毕竟老谢的注意力分不到他老婆以外的人身上,他爸妈在走廊跟他说了半天话,他一个字都没回应,他全部屏蔽了,只想听他想听的。

孟一堃在病房门口站着,三个发小的人生都围着同一个人转,堪称世纪大战,争了几辈子一样。

经过这次的事,他们也该收收自己的招了,一个个的各显神通,看把他们能的。

恐怕他们以后要死都死远一点,不吓到他们的心肝。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顾知之算是因祸得福,不过这种福气,他大概不想要。

到今天这局面,在发小堆里选男朋友的他自身脱不了干系,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如果顾知之后期和谢浮的感情出现问题,过得不幸福了,让那个时候依然对他不死心的季易燃趁虚而入,两人走到了一起。

那他就是把自己逼上绝路。

画面太美,孟一堃都不敢去幻象,其实他最惨,他做梦都梦到这四人的爱恨情仇和狗血纠缠。

像阿帘是顾知之的初恋,老谢是顾知之的未婚夫,老季是顾知之的丈夫,这种噩梦他都做过了,还不止一次。

而且梦里,他是和顾知之的初恋,未婚夫一同去参加的婚宴。

老季带顾知之给他们敬酒。

孟一堃惊醒后在床上躺了好半天,他受的苦都没地方说去。

真想不管了。

可他们是他发小,是他兄弟。

孟一堃好多次都想把这些事编成电影说给他弟听,那他弟一定会吐槽,是个人都会吐槽,没人在听完以后能淡定得下来。

处在旺盛跳跃,被新鲜度把控的年少时期,喜欢一个人怎么就能偏执到那份上。

他被女朋友甩了,再伤心再难受都会过去,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人生多的是机遇,多的是选择。

偏执是种病。

孟一堃想着要不要再去庙里一趟,顾知之只是脑袋上多了个口子,他的三个发小就露出了行尸走肉的征兆。

哪怕医生已经告知了大概的苏醒时间,他们依然没一丝放松,一个个的都是害怕丧偶的表情。

要是顾知之哪天出了大状况,那他们还能活吗?

孟一堃使劲搔头皮,不小心牵扯到背上的踹伤,他龇牙咧嘴,阿帘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是真的恨,下手这么重。

被兄弟欺骗确实不好受,所以他没还手。

孟一堃听到脚步声回头,他见是迟家的家长们,就对病房里的迟帘说:“阿帘,你爸妈来了。”

迟帘没有动弹,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他妈发的信息。

章女士:儿子,我来晚了,原因是我接你电话的时候被你奶奶听到了,老人家受不了什么惊吓,当场晕了过去。

迟帘抓住手机起身,他快步走出病房,朝他那位已经在和谢家主母交涉的母亲问:“奶奶怎么样?”

章女士闻言就停止交涉,向他走近:“在楼下病房,没大碍。”

迟帘绷着的身子一松。

“我带的专家们跟顾知之的主治医生电话沟通过,确定他的情况稳定了才没上来。”章女士说,“关于你知道真相的事,我是从谢浮母亲那里得知的,你没有第一时间来找我跟你爸质问,我以为你需要单独处理的机会和自我消化的时间,所以我吩咐你奶奶跟你姑姑暂时不去家里找你,看来是我大意了。”

迟帘不想怪这个人那个人欺骗他隐瞒他了,每个人都有理由,都是不得已。

仿佛他计较起来,是他不懂事。

他也不敢计较了。病房里的人就是他计较的后果。

章女士轻声:“站在父母的角度,我们应当在你失忆后清除掉顾知之的痕迹,这是完全从你的身体状态出发,”

迟帘嘲笑着打断:“不用两年了。”

章女士伸手去擦他肩头沾到的血,被他躲开了。

他们母子之间终究是生疏了,她不想看到的一面已经成了定局。

世事两难全,有得必有失。

这没什么好伤感的,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果自己面对。

章女士给了在和谢父说话的丈夫一个眼神,她径自去找谢母继续未完的话题。

谢母说:“章总,你家阿帘在我家砸花瓶,教养上有欠缺。”

章女士点头。

谢母隔着包的皮革捏她儿子的药瓶:“我儿媳的脑袋破了,他要是想报警,我们都没法替你家阿帘求情。”

章女士语气肃沉:“我会教训他的。”

谢母看出邻居的态度友好,她缓了语气:“马上十九了,年龄上成年了,心智上还很稚嫩。”

章女士没反驳:“是缺少磨练。”

谢母不想多说,今晚她是含着四粒救心丸来的,到现在还有点心悸:“好好教导吧,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不希望他将来走上歧路。”

章女士问道:“花瓶多少钱,我们承担。”

谢母的唇角带着点不满扯了扯,花瓶是古董,小几千万,价不高,却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早年收来的了,但她没把这些信息甩出来,只说:“街坊四邻的,谈钱生分,况且这也不是钱的事。”

章女士说:“那我改天挑一个送上门。”

“你去病房看看。”谢母突兀道。

章女士去看了,她会意地返回:“我家阿帘太意气用事。”

“他把易燃,一堃,我家谢浮,我儿媳全给伤了。”谢母都说笑了,“你儿子真的是,都不顾后果的,你们领回去吧,我儿媳醒来不会想看到他。”

末了又拿出邻居长辈的口吻:“也别打他,不是三五岁的皮孩子了,还是教育为主。”

章女士笑着说好。

家族利益在前,大人顾虑得多,到目前还是维持在小孩子打打闹闹上面。

随时都会变质,差不多快到临界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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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帘不愿意离开病房。他爸要叫保镖把他打晕,他妈没同意这个措施。

“阿帘,我们给你十分钟。”章女士看腕表,“时间到了,你自己走。”

迟帘置若罔闻。

章女士在他耳边说:“你奶奶在楼下病房等你。”

迟帘一顿,他哑声:“顾知之醒了我就走,医生说他半小时之内就会醒,快了,只要一会。”

“那好。”章女士出了病房。

迟帘痴痴地凝望着病床上的人,俨然就是个疯魔了的前任。

而病人的现任始终坐在窗边。

……

孟一堃频频看手机,他寻思半小时该到了,顾知之怎么还没醒。

病房流动的浮尘不知怎么冻住了。

谢浮的瞳孔突然紧缩,他浑身上下被电击似的抽动,两片苍白的唇小幅度地张合,无声地发出两个字:“吐了。”

下一刻就是迟帘发疯的吼声:“医生——医生——”

季易燃冲到病床前把人侧过身,迟帘大力将他推开,看也不看他就用手去接呕吐物。

门口的孟一堃腾出位置让医护人员进去,谢家父母往里冲,迟家也要去病房,谢浮在看窗外夜景,玻璃窗上映着他略显幽暗的面孔,他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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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团乱。

病人昏迷期间呕吐,疑似脑部有出血或者脑梗,紧急送去检查。

所有项目都查了个遍,没有那两种现象。

但就是没意识,醒不过来。结果让人始料未及。

季家来人请小少爷回去,季易燃只能在那个人生死未卜之际离开,这个情形再次逼他认清现实,他连自保的能力都不具备。

只能克制,长时间的克制,不能再犯错。

他破了家规要受处罚,三五天都不可能下床自由活动。

这都不要紧,他就怕那个人醒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