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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心惊胆战地继续。

怎么回事,他的胆子为什么这么肥这么大,是确定关系给的底气吗,要是梁津川在这时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他,那他怎么搞?

陈子轻没法想了,他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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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点钟,天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梁津川醒了。

陈子轻喊他吃饭。

蛇皮袋里的水桶,扁担跟挂钩都拿出来了放在客厅,梁津川没问,省得陈子轻编造借口。

“食堂的饭菜挺便宜,味道也不错。”陈子轻口齿不清地说,“青椒肉丝分量多,炒得鲜,最划算了,明天我们还吃这个。”

梁津川没什么胃口,他吃着白米饭。

碗里多了一筷子肉丝,梁津川掀起眼皮,一语不发地看过去。

陈子轻被看得脸有点烧:“你吃呀。”

梁津川要笑不笑的样子:“确定关系了,待遇就是不一样。”他垂眸,筷子在饭上的肉丝里拨动,“在这之前,你没有给我夹过菜。”

陈子轻满脸的诧异:“没有吗?我没有给你夹过菜吗?”

梁津川眼里血丝未退,他本该是充满戾气的躁动的,却因为这个疑问生出几分愣怔。

“扣扣”外面突有敲门声。

陈子轻放下筷子去开门,来的是梁津川的辅导员,拿着资料过来给他走报道流程,顺便问他缺什么。

梁津川一根根地吃着肉丝,说他都不缺。

辅导员看出新生难相处,索性把目标转向他的嫂子:“李先生,麻烦你跟我出来一下。”

教师楼外面有个车棚,停着零散的自行车。

车棚旁边是个花坛,里头长着一簇簇的小花小草。

教师楼对面是研究生宿舍楼,隔着一条马路,不宽也不窄,路通向学校的四个门,两旁树木很高也很老,路灯昏黄。

“我们事先不清楚梁同学按了假肢。”辅导员说,“学校给他定了个轮椅,明后天到。”

陈子轻很吃惊,他没想到学校会考虑得这么周到,原本预备的买轮椅的钱可以留下来了。

“我小叔子不能一直装着假肢,他的膝盖每天都会有磨损,破了就要坐轮椅。”陈子轻认真地表明情况。

辅导员理解地说:“那等轮椅到了,我就给你们送过来。”

陈子轻感激地弯了弯腰:“谢谢,真的谢谢。”

“应该的。”辅导

员手忙脚乱地捉住他手臂,“李先生你不必这样。”

陈子轻依旧很感恩:“学校帮了我们大忙。”

“学校能提供的有限,更多的都要你这个嫂子操心。”辅导员问道,“你们还有别的困难吗?”

陈子轻想了想,学校不点煤油灯,通电了,而且不是拉绳,是墙上扒着开关。他询问:“我可以买个电水壶在宿舍烧水吗?”

辅导员诧异:“电水壶?”

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人竟然会知道这个先进的东西。

他说:“那很贵。”

委婉的表示,你们买不起,大多学生家庭都买不起。

“你们买个热得快。”辅导员提议,“学校几个商店都有卖的,就把它放进水瓶里面,插头对着插座的孔插进去,一瓶水很快就能烧开。”

陈子轻笑着接受建议:“好的好的。”

辅导员借着路灯看到他的酒窝,愣了愣,温声叮嘱:“不过你们别经常烧,一来是学校供电不足,二来是用那个容易跳闸烧保险丝。”

陈子轻立刻就说:“你放心,我只是在没时间打水的时候用一下子。”

辅导员问他饭票水票买没买。

“都买了,我小叔子买的。”陈子轻说。饭票是红色的,水票是黄色的,两摞票就在房间的架子上放着,他拿了几张去打饭,兜里还剩个两元的没用。

辅导员在本子上做记录,又问道:“你小叔子洗澡方便吗?”

陈子轻眨眼:“方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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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并不方便。

今晚陈子轻就得到了证实。

学校有四个公共澡堂,男女各两个。

可以在外头站一溜洗,也可以去里面的隔间,都是一个票价。

陈子轻很快就洗好了,他扭过头看去。

梁津川的身高比隔板高一截,他站着,眼神深暗又滚烫地跟他的嫂子对视。

陈子轻上下一通乱捂,哪儿都捂不住,干脆都不捂着了,他走到隔板前,踮起脚把下巴挂上去:“津川,我怕你摔倒,我看着你洗。”

梁津川没有洗,他在最里面,隔间里的水管没出水:“这么不放心,怎么不直接进来?”

陈子轻摇晃脑袋:“我不能进去,我进去了,你会扣我。”

梁津川深呼吸,冷沉沉地看着他:“什么话都说。”

陈子轻脸被温热的水汽熏得水润润的:“跟你学的啊,你不也什么话都说。”

梁津川:“……”

“洗吧,没事儿的,回去擦擦假肢就好了。”陈子轻说。

梁津川开始脱衣服。

陈子轻在他把脏衣服搭在隔板上的时候,及时捞住。

“下次带个椅子。”梁津川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我坐在椅子上洗。”

陈子轻抿抿嘴:“好呀。”

梁津川是怕假肢里的海绵吸水泡涨,脚掌的塑料会烂,模拟骨骼的钢棍生锈之类。他想在洗澡之前卸掉假肢,洗好澡再按上。

陈子轻想着,等学校的轮椅到了,梁津川就可以直接坐轮椅来洗澡。

几年后换第二幅假肢,他可以当时的科技,换个防

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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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洗了澡就回宿舍了。

陈子轻要拿衣服去水房,梁津川问他车票在哪。

“火车票吗?”陈子轻迷茫地说,“你要它干什么?”

“留下来做个纪念。”梁津川坐在椅子上擦着头发,“等到老了,无聊的时候拿出来翻翻。”

陈子轻怔了怔,梁津川有时候直白,有时候拧巴死了。

车票被陈子轻找出来,放在梁津川面前。他出门前看了眼架子最上面那层的遗像。

当初陈子轻问梁津川带不带,梁津川说不带了。

他说:“行,那就放家里。”

几秒后,梁津川又说:“带着。”

“好,那就带着。”

于是遗像跟着他们来到了首城,看他们每天怎么过日子。再等等,遗像上的三位就要看着他们怎么睡觉。

陈子轻不知道梁津川的想法,揣摩不出来。

以毒攻毒还是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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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端着盆去水房,他还没走进去就听见了水龙头的哗啦声。

里头有人。

陈子轻站在出入口往里瞧,是个男人,他在那洗衣服,鼻梁上驾着一副金丝边眼镜。

衣裤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究,做工更是精良。

男人有所察觉,关掉水龙头看过来。

陈子轻看清他的眉眼,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是占雨!

陈子轻的心跳有点快,这男的难道是……占雨她哥?

男人从他的眼中读出他所想,风度翩翩地回应:“南星你好,我是占雨的哥哥,占尧生。”

陈子轻慢吞吞地眨了下眼:“你怎么……”

“我在这所学校任职。”占尧生解释,“住在102。”

陈子轻一想,那不就是隔壁吗,他迈着迟疑的脚步走进水房,把怀里的一盆衣服放进池子里,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茬。

“不必紧张,我那时对你一见钟情,叫我妹妹去说明我想娶你的心意是真的,后来我就放下了。”占尧生笑,“现在我有正在接触的人。”

陈子轻听到这话才松口气:“这样啊。”

占尧生接着洗衣服。

陈子轻打开水龙头:“占老师,你妹妹考到哪了啊?”

占尧生说:“就在这里。”

陈子轻不意外,占雨也进了首大。

水房弥漫着湿气混杂香皂味,陈子轻偷瞄占雨她哥。

怪不得占尧生去卫生所买药的时候,他没印象了。因为比起气质跟气场,他更看重颜值。

占尧生只能说长得比较有男人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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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占尧生洗好衣服,颇有涵养地打了招呼就离去。

陈子轻一个人用水房。

不晓得怎么回事,占尧生一走,水房的温度都下降了,冷飕飕的感觉。

陈子轻察觉不出阴气,他快速洗完就回宿舍。

晾衣服的时候,陈子轻思虑着老实交代:“津川,占雨的哥哥住在我们隔壁,他是学校的老师。”

梁津川语出惊人:“我知道。”

陈子轻立马就从阳台跑进房间:“你见过啦?”

梁津川不答反问:“在水房碰到他了?”

陈子轻说:“是呢。”

梁津川坐在桌前看书,没有再开口。

……

陈子轻到了个新地方,他有点失眠,半夜在上铺烙饼。

床咯吱咯吱响。

陈子轻趴在床沿往下看:“津川,你睡了吗?”

梁津川没动静。

陈子轻说:“我想办个暂住证,要三百八十多块,这笔钱我跟你申请一下。”

梁津川还是没有什么响动。

陈子轻不相信他睡了:“津川啊?”

黑暗中突然传来梁津川清冽的声音:“叫个没完,是要下来,骑我身上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