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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去集团接梁津川。

到那儿的时候,助理已经在等着了。

陈子轻问他今天工作怎么样,他有问必答,毕恭毕敬的,却不刻板。

“董事长在里面,您喝水还是果汁?”助理停在办公室门口,微微弯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都不喝了。”陈子轻拿出手机,“你忙你的去吧。”

“那您有事就吩咐。”助理应声离开。

陈子轻通过验证进办公室,多功能感应门在他身后合上,他的视野里,梁津川坐在办公椅里,面朝大片落地窗。

没站着,依然有不可小觑的气压。

陈子轻以为梁津川在看首城的标志性建筑,他走近说:“这写字楼跟观景台一样。”

梁津川不见反应。

陈子轻探头:“睡着了啊?”

梁津川双眼闭一起,十指交握在身前,落地窗外的阳光洒在玻璃上,拢住他立体深刻的眉骨和面庞。

陈子轻看他睫毛打下的扇影,一时看入了神,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直到他醒来。

“怎么不叫我。”梁津川吐息。

陈子轻按他肩膀:“叫你干嘛,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梁津川起身,他随意将办公椅一推,办公椅滑回办公桌那里,回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

陈子轻抱住他精窄的腰,晃了晃他。

梁津川轻笑:“发骚了?”

不等爱人气恼,梁津川就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吻了会,抱他坐上办公桌,一手托住他背脊不让他向后仰倒,一手伸进他身前的短袖里。

他们唇齿相依,呼吸相融,缠绵缱绻又火热。

陈子轻情动之际,两只手抵上梁津川的胸膛,喘着气说:“不行不行,不能继续了。”

梁津川蹭他鼻尖:“怎么不能继续,我们又不是在别人的办公室。”

“那也不行。”陈子轻十分坚定,他指着一面墙说,“上回我不小心碰到那个墙的开关,我们在上面投屏,大屏幕上,什么都放大了,我都不知道你的办公室弄了多少先进科技。”

梁津川放在他短袖里的手没拿出来,细细地摩挲着他轻微出汗的白腻皮肉:“投屏不是对外的,不就我们两个看客。”

陈子轻一言难尽,屏幕上的进出口贸易太频繁,都出现残影了。他拿出身前的手抱在怀里,蹭着桌面滑下来说:“不行就是不行,我们走吧,我请你吃冰淇淋。”

梁津川回了三个字:“不想吃。”

陈子轻有种他在跟自己撒娇的感觉,古怪地瞅他两眼:“是新口味,好吃的。”

梁津川任由爱人牵着自己,他懒懒地垂搭着眼帘:“有多好吃?”

“好吃到舌头都要掉了。”陈子轻说。

梁津川挑眉:“那我不能吃。我吃了,没舌头了,怎么把你舔得流出,”

一只手飞快捂住他的嘴,阻止他吐出后面的话。

他的目光居高临下,深深凝视手的主人,笑了一下。

陈子轻手指发麻犹如被电流扫过,怎么回事,梁津川浑身的荷尔蒙比平时更浓,这是要勾引死谁啊。

.

这年夏天的首城出奇得热,地面能煎鸡蛋。

陈子轻开着他的路虎在路上行驶,车里放着舒缓的纯音乐,弥漫着安神的熏香,他的余光不经意地扫过梁津川拿手机的手。

前段时间梁云在电脑上发给他一个链接,那个贴吧是梁津川的粉丝会。

首页有梁津川露出假肢的照片,那是他去年参加残疾人运动会期间被拍下来的,还有他的五官贴,身高贴,体态贴,手贴等等。

其中还包括从他身上得到激励的帖子,有不少。

贴主分为两大类,一类是农村出身家境贫寒的大学生群体,一类是没有背景创业失败的职场人群,他们把梁津川的成功当作一块糖,苦狠了的时候就看一看他的事迹,找点希望。

那贴吧是个神奇又合理的小世界。

上个月贴吧里混进来一个大师,时不时算他们的婚姻情况,几时离婚,把粉丝们耍得一愣一愣的。

“工作狂给自己放一天假,多新鲜啊。”陈子轻停车等红灯,扭过头看梁津川,眨眨眼,“是要跟我约会吗?”

梁津川没开口。

“不是啊?”陈子轻有点惊讶,这很不符合梁津川的作风,“那是……回家就只是回家?”

梁津川依旧是那个姿态。

这时红灯亮了,陈子轻启动车子:“王哥请假啦?”

梁津川终于出声:“他是司机,你是我老婆,两回事。”

“你说的也没错,可是……你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来接你,说你想我接你回家。”陈子轻开玩笑,“就像是在学校里受了委屈的小朋友。”

陈子轻嘀嘀咕咕:“谁欺负你啦?”

梁津川若有似无地短促一笑,命运。

“收租顺利?”他的视线始终在手机上面,不知在看什么,过一会才点一下屏幕翻一页。

陈子轻的注意力被转移:“顺利,都是老租户,好说话处得来。”

锦州那边也有房源在出租,他收租收出了经验,越发顺心应手。现在交易买卖还给现金,每个月都要他上门,等到了可以转账的时期,他就不用跑了,闲下来不知道干点啥,找个班上上?

陈子轻的思路出走了一圈回到副驾,发觉梁津川在沉睡。

“怎么又睡了,这么累啊。”陈子轻喃喃。

梁津川研究生没毕业就进了职场,他走的路后人无法复制,步子迈得太大,太急,太快,从被群攻打压踢出局到,历经千帆也才三十一岁。

三十一岁正值一个男人的黄金年纪,既沉淀内敛了下来,又没失去厮杀的血性,可以放开手脚在事业中描绘浓墨重彩。

但梁津川有着难言的疲惫。

陈子轻的脑中想出“退休”“转行”这两条路,梁津川哪个都不可能走上去的。

还是要劳逸结合才行。陈子轻一路杂念纷飞的把车开回家。

.

还是当年住的那个四合院,那时他们没有挂卖,现今价值暴涨了多倍。

陈子轻把车停在后院,他和梁津川手拉手的穿过一道道拱门,一条条长廊,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不冷清。

梁云来的时候少,也就周末住个一晚,在会客厅那边的客房休息,跟他们的主厅卧房有一定的距离。

家很大,鱼塘也大,鱼游一圈累够呛。

从后院到三进院的主厅,陈子轻汗都走出来了,他把车钥匙放在小熊肚子里:“津川,你去房里躺着吧。”

“不睡了。”梁津川说,“我去书房写毛笔字。”

陈子轻一怔:“你平时不都在网上写吗?”

“想写。”梁津川解着黑色衬衫的袖扣,“你进来给我磨墨。”

“噢,好呀。”

陈子轻磨墨的时候,梁津川支着头,沉默地看着他,视线在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之间游走。

当陈子轻把,梁津川已然收回视线,拿起了毛笔。

用的是左手。

陈子轻再次生出了诧异的感觉。当年在敬老院,陈子轻无意间得知梁津川小时是左撇子,两只手都能用,他就让梁津川以后都用左手,梁津川没顺他的意,只有把他惹生气了,才会为了哄他高兴的满足他。

这会儿梁津川怎么主动用左手了啊。

陈子轻很快就被宣纸上的瘦金体吸引走了心思。

梁津川写了一首诗歌。

陈子轻没听过,不清楚是不是梁津川自创的,他揣摩诗歌里讲的是人生和遗憾,每个选择背后都对应着一个遗憾,怎么选都会遗憾。

——人生没有圆满这个选项。

应该不是梁津川自创的吧,无缘无故的写这种诗歌做什么。那就是他最近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一时兴起的写在了纸上。

陈子轻趴在书桌边望着这首诗歌,逐字逐句地朗读了出来。

连接着他尾音的是,梁津川突兀的问声:“你叫什么?”

陈子轻说:“李南星啊。”

梁津川再问:“你叫什么?”

陈子轻脑子里有根弦颤了一下:“……你老婆。”

梁津川微笑:“老婆,你叫什么?”

陈子轻脑子里的那根弦又开始颤动,越颤越厉害,梁津川怎么忽然问他这个问题,一口气问三次,是他猜测的那个意思吗?是不是?他对上梁津川充斥着引导与鼓励的目光。

是。

于是他口干舌燥地回答,声音有点哑:“轻轻。”

“我叫轻轻。”

心跳得很快,真的太快了。

梁津川看似颇为平静:“哪两个字?河水清清的清?”

陈子轻咽口水:“很轻的轻。”

梁津川笑出声:“那你应该叫重重,很重的重。”

陈子轻跟不上他的思维:“你说体重啊。”

梁津川唇角挂着宠溺的弧度:“说的是分量。”

陈子轻脸一红。

眨个眼的功夫,那首诗歌的下面就多了两个字——轻轻。

陈子轻回不过来神,他把自己的小名告诉梁津川了……梁津川怀疑他的身份……这还用说吗,多少年了……

对啊,多少年了,梁津川早不问,晚不问,为什么是今天问呢?

装聋作哑了这么多年的人,为什么忽然在这一刻戳破窗户纸,坦诚相见呢?

“轻轻。”

陈子轻的思绪被一声低唤打散,他垂头,梁津川搁笔,再次唤他:“轻轻。”

梁津川侧身而坐,长腿屈着朝向他:“坐上来。”

陈子轻照做。

梁津川把他圈在怀里,面颊蹭着他的发丝和耳朵,喉咙里发出深长的叹息:“我的老婆轻轻。”

陈子轻吃不消:“津川,你好黏人啊。”

梁津川低笑几声:“轻轻爱我。”

陈子轻怔了怔:“是啊,轻轻爱你。”

.

从这天开始,梁津川叫他老婆“轻轻”,一天叫很多遍。

梁津川还吹口琴,天天吹。

陈子轻听他吹了会口琴,托着腮说:“你这段时间都没应酬,一下班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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