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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猛的回头,身后的走廊昏暗而空荡,没有一点的动静。

可刚才的异响他听得很真切,绝对不是幻觉。

陈子轻盯着走廊的尽头,凝神静听。

静悄悄的,除了从窗户里钻进来的风声,什么都没感觉到。

“咔嚓!”

身边突然发出的开门声吓了陈子轻一跳,他下意识念着日常标注用语转身,只见303的对门,304的老旧铁门正缓缓地从里面打开。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手里捧着一只香炉颤巍巍地走了出来,她把香炉摆在走廊的地上,磕头拜了拜。

“不用担心,她每天这个点都会来,拜拜就好了。”

老太婆像看不见陈子轻似的,双目始终茫然地看着前方,她喃喃地说了一句,随后便抱起香炉关门回去了。

看着再次关上的铁门,陈子轻确定了两点,一是这老太婆是人不是鬼,二是,她似乎是个盲人。

目前,304跟305都有人住。

“阿弥陀佛。”

陈子轻向着空旷的走廊,念了一声佛号。他回到333,把门带上,捣鼓着拉上保险栓,打开,再拉上,试着看能发出多大的声响,流不流畅。

轻微生锈,流畅度还行。

陈子轻又一次把保险栓拉到头,冤魂跟阴灵只会侵害脆弱的人,无论是心理还是生理上的,都会让他们趁虚而入。

岳起沉没心跳,没生机,他哪来的正气,而且他连驱邪的工具都没有,看样子是真不会什么把式。

他的招数估计是跟房子里的阴间东西互相耗,直到把对方耗走。

陈子轻思索着转头,发现躺在沙发上的岳起沉又在吃生姜,不知道是第几块了,吃得津津有味。

看得人头皮发麻。

陈子轻对生姜属于不爱不厌的程度,炒菜放一小片可以,生吃绝对不行,他听着岳起沉牙关咬合声,忍不住说:“岳施主,晚上吃多了生姜,会烧得慌。”

岳起沉的面颊随着咀嚼活动:“我是个死人,烧什么烧。”

陈子轻哑然。他走到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坐下来:“你刚才有听到拖塑料桶的声音吗?

岳起沉把最后一小块生姜吃下去:“没有。”

陈子轻闻着他气息里的辣味,觉得冲,不由得把脸扭了扭,往旁边喘气:“那304305的住户和我说话,你总有听见吧?”

岳起沉说:“我人在屋里,怎么听,你们拿喇叭喊了?”

陈子轻用余光瞟了眼他的耳朵,挂件吗那是。

客厅静了下来。

陈子轻捏着身前的佛珠转了转:“那拖塑料桶的声音我听得真真的,是三年前租住这套房子的女施主,她阴魂不散,或许是在重复生前的行为,只是没让我看见她,不清楚是忌惮我是出家人,怕我念咒超度她的亡魂将她送离这里,还是不愿和我有因果瓜葛。”

岳起沉打哈欠。

陈子轻偷摸翻了个白眼,他静静待了一会,突地想到了一个事:“你入住要拍视频吗?”

他说:“我上网搜了搜,你们这一行似乎要在规定的几个时间段去几个地方查看,还要把过程拍下来。”

岳起沉意味不明:“加蓝小师父懂得还不少。”

陈子轻不慌不忙地迎上青年的审视:“入世入世,不入进来怎么行。”

岳起沉哧一声,二郎腿翘了起来,他好似是跟沙发长在一起了,躺下来到现在都没丝毫要坐起身的迹象。

陈子轻把名片放在旁边茶几上:“这是305吴常顺的。”

岳起沉摸口袋。

陈子轻严重怀疑他有什么怪病,不吃生姜不行,上一块吃完才多久,这会儿又开始在口袋里找。

“视频的事,要不要做啊?”陈子轻再次问。

岳起沉没找到生姜,他周身气息没变化,似乎对生姜可有可无:“评分超过8.5的都不需要。”

言下之意是,只要口碑好,客户信得过,就不用拍视频。

陈子轻关心地问道:“那你的评分是多少?”

岳起沉:“满分。”

陈子轻眼睛一亮:“哇,好厉害啊!”

小和尚满眼真诚:“评分本身就比较主观,满分是很难拿的,想必是真的把工作做到位了,才能让每个客户都挑不出瑕疵,岳施主真让我敬佩。”

岳起沉:“……”

小和尚在和人接触时会给出很强的情绪反馈,夸赞也并非是不走心的表面化,能落地。

岳起沉侧头看了看他,见他那两片被自己舔得水润润的嘴巴一张一合:“我还以为你要开直播呢,毕竟很多观众对这一行感兴趣,胆小又猎奇,他们喜欢通过别人的镜头满足好奇心,说不定会打赏呢,那也是一份收入。

所有社交账号都是“万年穷逼”的岳起沉兴致缺缺:“开直播赚钱?不如去做牛郎来钱更快。”

陈子轻一言难尽地想,你卖不出好价钱的,因为你一看就是个既不会伺候富婆,又不让富婆伺候你的主。

顶多就是当店里的活招牌。

因为长得帅。

岳起沉似笑非笑:“不知道牛郎是什么?这时候又像下山不久未经世事的样子了?”

陈子轻怕当场吐槽,他岔开话题:“你先去洗澡吧,你洗完我再洗。”

岳起沉没动弹。

陈子轻狐疑道:“你不会是不洗澡吧?岳施主。”

岳起沉没否认,他睨了匪夷所思的小和尚一眼:“怎么,我又不和你睡,你管我洗不洗澡。”

话真多,是不是还要管他刷不刷牙,睡觉打不打呼?没点距离感,搞得就跟他们认识了很久似的。

实际四舍五入也才两天。

岳起沉有股子私密领地正在被入侵的反感,他把这情绪拎到脸上了。

陈子轻反省了几秒:“话是那么说,但你这……你真不洗啊?”

岳起沉瞥他发亮的脑袋,挺圆的,适合盘。

陈子轻被空气里的生姜味刺激得有些昏头,他从茶几上站起来:“那我去洗了。”

他拿着干净的僧衣去洗手间,心里想到什么,快速返回客厅说:“岳施主,明天我能跟你借身衣服穿吗?”

“我陪你清理污垢工作期间免不了要四处走访查问,这样的一身不太方便。”陈子轻是想起了吴常顺说的出家人住俗家屋子的规定,他懒得再被人问,再去解释。

陈子轻期待地说:“最好再借我一顶帽子,让我把光头挡起来,如果你有帽子的话。”

岳起沉在刷手机,目光在屏幕上:“你有看到我带着行李过来?”

陈子轻摇头。

岳起沉扯开唇角:“那你跟我借什么,借空气?”

陈子轻瞠目结舌:“阿弥陀佛,岳施主你一个月就穿这一套衣服,不换洗啊?”

岳起沉似是困顿了,他把手机按掉,背身,换个姿势继续躺在沙发里:“我半夜脱下来洗了挂阳台,第二天穿。”

陈子轻冲着他后脑勺凌乱又有点艺术气息的小揪问:“没干之前呢?”

岳起沉给了他很有分量的两个字:“裸着。”

陈子轻:“……”不可信。

.

九点多,有人敲门。

陈子轻在阳台站着,头上的僧衣在滴水,滴到他脖子里了,他擦着水迹回头:“岳施主,是不是找你的?”

岳起沉瘫着。

陈子轻看他不开门,自己就也不去。

直到岳起沉的手机响了,他才慢吞吞地起身,带着一身浓重的颓气走到门口。

“阿沉,你这地儿可真不好找。”

帅气的年轻人拎着一个旅行包进门:“我在附近转了起码有十多分钟才找到。”

陈子轻不意外地咂嘴,他就说岳起沉怎么可能那么邋遢。

帅哥邋里邋遢会让他难受死。

年轻人揽着岳起沉的肩膀,和他一般高,嗓音十分好听:“再不找到这小区,我就要以为自己鬼打墙了。”

陈子轻发现来人家境好,出身金贵,是个天之骄子,他对这类人熟悉,一眼就能识别。

哪怕这人从头到脚穿着简单普通。

陈子轻没想到岳起沉竟然还有这种朋友,整体跟他截然相反,他穷且丧郁,朋友富且明烈。

阳台投过来的视线不加掩饰,林疵补可能察觉不到,而且那么个大活人站在那,他又没瞎。

林疵低声问兄弟:“哪来的和尚?”

岳起沉随便把旅行包踢在沙发边:“天上掉的。”

林疵揶揄道:“我只听过天上掉林妹妹,没听过还能掉俏和尚的。”

岳起沉躺回沙发上:“我只听过俏寡妇,没听过俏和尚。”

“确实俏。”林疵摩挲指腹,“要不我今晚留下来?我喜欢那小和尚,想逗他玩。”

岳起沉不留情面地嘲笑:“留下来?你忘了有次你在我去污的房子里住,一女鬼把你当不用投币的摇摇车,坐在你身上,要你唱爸爸的爸爸是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林疵:“……”

当初的阴影随之而来,他青着脸离开。

都没顾得上跟那个不知名的小和尚打个招呼,说上只字片语。

出了小区,林疵若有所思,他怎么感觉那小和尚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林大少爷自我否定:“不可能,和尚长得那么清秀有灵气,我要是见过,哪还能忘掉。”

“那就是上辈子惦念的人,这辈子第一眼就觉得熟悉?”

林疵被自己的想法给整笑了,他在路灯下给兄弟发信息:【阿沉,小和尚叫什么?】

没回信。

林疵上了车,他点根烟叼在唇边,脑中是小和尚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怕不是那鬼楼的影响。

三四十分钟后,林疵到家的时候才收到兄弟的信息。

【岳起沉:下次有空过来给我带十斤生姜。】

【林疵:你小区里面就有菜市场,在你住的那栋楼西面,我过去的时候注意到过。】

【岳起沉:懒得去】

林疵啧了一声,摇摇头,他这兄弟废了。

认识这么久,从来没见勤快过。不知道有了老婆会不会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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