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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呼吸里的药味似乎盖过其他药,周今休眼睛沉下去,他微微偏开头。

陈子轻有时候心思很细腻,就像此刻,他没错过周今休的抵触。

一如当初他让周今休扶他去撒尿,出来脚步虚浮靠在对方身上,那一霎那间感受到的僵硬。

说起恐同,周今休身上的迹象要比庄予恩更重。

这怎么可能,周今休常去酒吧挑小男孩开房,肯定都紫黑紫黑……啊,不是,肯定是混迹酒吧的gay圈赫赫有名的1。

哎,手下人没一个老实的。

陈子轻垂下的眼睛看向周今休放在腿上的右手假肢,江边那会儿,周今休这假肢在没摘手套的情况下配合左手给他按压心口,灵活性还可以。

周今休排斥他,但下水救他和做急救时丝毫不敷衍,非常专业以及沉稳。

就连人工呼吸都没糊弄。

只不过在做完急救措施后就冷淡下来了,似乎完事了,可以了,下班了,之后就是私人时间,全凭个人情绪和主观意识掌控。

陈子轻见周今休把左手掌心朝上摊在腿部,右手假肢隔着手套,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捻着指腹螺纹。

周今休的左手皮肉色泽健康红润,手掌的线络清晰,皮肉光滑。

陈子轻第一反应是,周今休这只手少了什么。

什么呢。

陈子轻喷完药的那一刻,脑中闪过灵光,是茧子!周今休的掌心似乎应该有茧子,不对,是手指上!

那股没来由的冲动过后,陈子轻一头雾水,真是莫名其妙的感受。

“今休,可以了。”陈子轻扣上喷剂的帽子。

“谢七爷抬爱。”周今休整理西裤腿,他的衬衫纽扣没扣到顶,随着他弯腰前倾上半身的动作,后领口里一块颜色若隐若现。

秘书还有纹身啊。

挺大只的样子,可能把整个背部的面积占据了大半。

蓝色。

海洋吗?

陈子轻的关注点一会往这儿跑,一会往那儿跑,他走着神,没注意到周今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七爷早点休息。”

陈子轻的视线从下到上:“嗯,你也早点休息,缺什么跟佣人说,直接找庄矣也可以。”

“好的。对了,七爷,您没事还是少玩为妙,免得哪天伤了自己。”周今休指了指桌上的黑色皮鞭,“再者说,七爷您每晚都要抽矣叔,万一再出现今晚的情况,从正面抽,把他的眼睛抽到了,那您不得心疼懊悔。”

陈子轻抿嘴笑出浅浅的酒窝:“今休说的是,我后面确实该注意,皮鞭不是谁都能玩好的。”

“嗯。”周今休和他提了事故相关。

陈子轻听完静默了会,突兀道:“你会玩皮鞭吗?”

周今休并未露出被上司促狭打趣感到冒犯的神色:“属下没有那嗜好。”

陈子轻点点头:“你明天请假吧,等脸上的鞭痕消了再去上班。”

“纳属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今休道。

陈子轻忽然对着他高挺却又不强行端着的背影喊:“今休,白天你下水救我这事,我记心上了。”

“七爷有心了。”

年轻人回了一句就打开门。

陈子轻把皮鞭拿起来把玩把玩,周今休身上找不出一丝一毫有可能被驯化过的痕迹,他背后能有主子吗?

会不会是原主没搞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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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今休出了房间,他理着袖口往前走,察觉到什么,抬了抬眼。

庄矣立在大盆绿植旁,目光落在周今休面颊的鞭痕上面,皱了皱眉:“少爷平时都抽后背,今晚怎么……”

周今休思索道:“后背抽腻了吧。”

庄矣没言语。

周今休问道:“矣叔不在房里陪妻子,怎么站在走廊?”

庄矣听周今休提起他房里的那位,不着痕迹地闪过厌烦:“睡了。”

周今休不再多问,他走到立在原地的庄矣身旁,擦肩而过时听见对方说:“需要我给你拿药?”

“不用麻烦矣叔,”周今休说,“七爷上过了。”

庄矣抿着的唇出现一抹弧度:“他每次事后也给我上药。”

“事后?”周今休挑眉,“说得跟做完了,屁股让他捅了,被他扒着擦药一样。”

庄矣严肃道:“周秘书,注意你的言辞。”

周今休耸耸肩:“抱歉。”

庄矣转身问越过他下楼的年轻人:“这次的事故,周秘书查了吗?”

周今休脚步不停:“初步调查是你妻子的司机前一晚和朋友玩牌,第二天睡觉不足,瞌睡引发事故。”

庄矣说:“这件事汇报了?”

“当然。”

庄矣询问道:“那少爷怎么说?”

“他没发表看法。”周今休转身,“想必是心里有分寸,你说是吗,矣叔。”

庄矣温和道:“或许吧。”

“怎么这么不确定,”周今休说,“论谁更了解七爷,矣叔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毕竟你们相识二三十年。”

庄矣缓慢道:“了解的程度并不能完全跟接触时长相等。”

周今休微笑:“矣叔谦虚了。”

下了楼,周今休脸上的笑意敛去,他去客房的卫生间,把水池放满水,脑袋埋进去浸了浸。

直起身时,面上不断往下滚落水珠,尽数淌进脖颈,打湿凸显的喉结和领口。

潮湿的额发被他向后捋,眉眼深邃而冷漠,犹如一副精心打磨几个世纪,历经风霜雪雨的石雕画像。

“庄矣搞什么,一股子敌意,拿我当情敌?”

争谁?

莫名其妙。

整得就跟人人都是同性恋一样。

周今休解开衬衫拉下一边,入目是肩膀上的鞭痕,他阴晴不定地看了一会,没做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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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不知道他的秘书跟管家进行过短暂的交流,他拿着专用布擦拭皮鞭,沾着一种油擦的,据说能起到日常维护作用,皮革要养,越养越亮,抽起人来就越疼。

擦好皮鞭,陈子轻把它跟药物一起收进保险柜里,他想到白天的事故,多半是涂荦荦指使的。

司机要么是拿钱办事,要么是家人工作被威胁。

这事牵扯不到任务,陈子轻不打算追查下去,他精力有限。

陈子轻去床上躺着。

一楼,庄矣在花园吹了会寒冷的夜风才回房间。

涂荦荦兴师问罪:“被赶出来了?”

庄矣把门关上。

涂荦荦抱着胳膊不依不饶:“现在他房里是周秘书,你就不被需要了。”

“不是我戳你心窝,庄矣,是你没把我这个妻子放在眼里,我这么说,你又要提醒我,我们这段婚姻的真实性。”

涂荦荦为了得到回应,什么话都往外说:“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能看着他结婚,和女人生下孩子,在他身边看着那孩子一天天长大,长到比他还高,叫你叔叔,更是听从他的安排娶毫无感情的我为妻?”

庄矣用奇怪的眼神看涂荦荦,不明白他是从哪得出的定论:“我并不喜欢他。”

涂荦荦既得到了回应,又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他激动到眼睛瞪大:“你说的!”

庄矣:“我说的。”

涂荦荦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你记着你今天说的话。”

庄矣摇摇头,觉得涂荦荦那副料定了他迟早会反悔的架势十分滑稽。

涂荦荦咬嘴皮,难道真的是他误会了,庄矣跟庄惘云仅仅是主仆关系,不掺杂其他东西?他回想江边嘴对嘴渡气的一幕发生时,庄矣在做什么,是怎样的表情。

庄矣被他抓着裤腿站在他旁边,表情没注意。

反正没回头看过去。

涂荦荦嘴角一松,咧了开来,也是,庄矣只是渣,不是贱。庄惘云都把他估价换取利益了,他怎么可能还有别的心思,不叛主已经是仁至义尽。

想到这,涂荦荦痛快极了,庄矣不喜欢他没事,不要喜欢上别人就行。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涂荦荦拉住庄矣的手臂:“我们回去吧,我在这里睡不着。”

庄矣告诉他时间:“已经凌晨了。”

“那又怎样,开车回我们的家也就二十来分钟。”涂荦荦铁了心要回去,“你是庄园的管家,不是庄园的主人,我在这里没有归属感。”

庄矣说:“只是住一晚。”

涂荦荦胡搅蛮缠:“那也不行,庄矣,我很不喜欢他。要不是因为你,我根本不会签约“畅音”娱乐。你知道的,我当时有太多的选择,我甚至可以自己开公司当老板。”

“我让刘师傅送你回去。”

“你不回,我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涂荦荦瞥到桌上没吃完的药,想到什么,前言不搭后语道,“你怎么喂他喝药的?

庄矣一言不发。

涂荦荦的理智登时被击溃:“不会是用嘴巴喂的吧?”

庄矣脸一沉:“荒谬!”

涂荦荦没见他露出过这表情,心脏缩了下,虚张声势地直勾勾道:“庄矣,我要是和你离婚,你怎么想?”

庄矣没多大波动:“随你。”

“随我?随我吗。”涂荦荦凑到他耳边,“我不可能跟你离婚的,就算你将来遇到真心相待的人,我也不会放你走。”

“反正你不会主动和我提,你的补偿是你的软肋,别怪我拿捏。”

庄矣突然握住他手腕:“司机是不是你安排的?”

“你竟然这么想我……”涂荦荦眼底闪过心慌,他踉跄着后退,一张脸惨白,“我正处在事业高峰期,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吗?!”

庄矣意味不明地看他几秒,将他手腕松开:“别再有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