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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看神经病一样看周今休,你一只手按的假肢,一只手的肩膀让子弹打了,手抬起来都会让伤口疼,你失忆了忘了自己是个伤员啊?你拿一会吹风机,肩膀没准就要出血。

周今休大概是从他眼中品出内容,唇角缓缓翘起来,气息不再阴冷浮躁,整个人就这么生硬地雨过天晴。

陈子轻翻了个白眼,推开他进房间,听到他发出充斥痛楚的低哼,这会儿又虚弱上了,刚才犯病的那股子劲呢?

本来就烦,头发上的水还滴个没完,也搁这儿凑热闹,真是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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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敞的房间笼罩着温馨光晕,吹风机的声响是主调。

陈子轻做完支线一二的任务后就没再仔细看过庄矣,也尽量减少单独相处,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露出破绽,尾巴甩到庄矣脸上,给人几个大嘴巴子。

这会儿,陈子轻抬头看曾经领命杀害原主的管家,跟了原主那么多年,都能下得去手。温柔顺从的表皮下是什么?不知道,总归不是好东西。

庄矣长时间被陈子轻的视线锁住,并未显露出一丝紧张,他心态好。

陈子轻不奇怪,心态差的人做不了眼线,干不成内应的活,还一干就是几十年。

人一辈子能有几个几十年啊。

庄矣是四个叛徒里最让陈子轻愤然的一个,因为他陪伴原主最久,那是真正的一起长大,从青葱少年跨过三十而立,迈进四十的年头。

更离谱的是,庄矣对披着傻少爷皮的人动了情。

每到午夜梦回,庄矣不知作何想。

陈子轻瞄了眼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周秘书,庄矣也知道他不是原来的庄惘云,不过庄矣不会说出来,不把这个复杂晦暗的问题正式化。

不像周今休,他是直接来,打的直球。

但这不限于感情。

在那方面,周今休嘴硬得很。

陈子轻收了收思绪,他没让庄矣的手指穿过他发丝,是自己用手去拨头发给风吹。

不然沙发上的那位哪能那么太平。

陈子轻波动刘海碎发,声音夹在吹风机的呜鸣中:“庄矣,我爸死了。”

庄矣手拿吹风机,将风口对着他后脑勺,让风沿着他的一撮柔软发尾吹拂过去:“少爷节哀。”

陈子轻盯着庄矣看了一会儿:“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太突然了。”

庄矣道:“每个人都有一死,都有这一天。”

陈子轻点点头:“也是。”

庄易军当天死,庄矣当天就出现在老宅,在这之前可没有过。

陈子轻回想起了五婶跟他说过的,关于庄矣从不来老宅的话:“庄矣,你知道我会画符,那次予恩中邪,我画了很多符这事,你在场。”

庄矣:“是。”

陈子轻单手托腮:“我还会招魂,你说我要不要招我爸的魂,问问他是怎么死的。”

庄矣面不改色:“少爷随心就好。”

陈子轻做出认真思考的表情,过了会说:“不招了,人死如灯灭,况且我和他也不亲,他要真是死于非命,也轮不到我给他报仇,大孝子多着呢,我排不上号。”

庄矣听着他的一番言论,似乎是笑了下。

陈子轻抿嘴,庄易军的突发性死亡,是几方踩着不同的因素,不谋而合的结果。

“砰——”

沙发那边突然有一声响,不大也不小,刚好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

陈子轻吓一跳,他望去。

周今休若无其事地拿起被他扔在茶几上的手机,手指灵活又随意地转了转:“七爷,您的头发还没吹完?”

陈子轻给了他一个“问什么问,你不是都看到了吗”的眼神。

那一眼里饱含私密的亲近,区别于其他人。

周今休忽而就笑起来。

陈子轻一脸莫名其妙,却在庄矣的目光投过来时,迅速将那表情藏起来。

怎么跟偷情似的。

噪音消失,庄矣将精致的黑色吹风机收起来,朝放肆地盯着主子的年轻人说:“周秘书,你回房休息吧,少爷这边有我。”

周今休闻言,眼眸眯起。

气氛毫无预兆地奔向微妙之地,陈子轻飞快说:“你也走。”他迎上庄矣内敛温和的眼神,“我困了,天塌下来的事也要等到明天。”

抓了抓干了的头发,陈子轻说:“你自己让老管家给你找间客房。”

周今休眉眼间的阴霾褪去,他笑道:“矣叔,那走吧,我们一道走。”

庄矣看着陈子轻。

“走吧,都走吧。”陈子轻摆手,他望了眼窗外夜色,明儿还不知道会有多少事在等着他呢。

真是奇怪,来这背景不到一年,怎么感觉时间过得又快又慢。

可能是他做宿主久了……想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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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中的阁楼披着静谧。

周今休和庄矣坐在长廊尽头的休息区。

庄矣拿出一包烟,朝对面的周今休递了递说:“周秘书,来一根?”

“不了。”周今休挑起一边的眉毛,“我对烟并不感兴趣。”

庄矣:“我原先也没兴趣,最近才抽起来。”

他熟练地点烟,两指夹着送到唇边衔着,吸上一口说:“这东西越抽越上瘾。”

男人斯文的面容和锐利的眼都被缭绕的烟雾拢起来,“不抽的时候不清楚味道,一尝就收不住,回不了头。”

周今休好似没听出他话里有话,要困不困地坐着。

庄矣突兀道:“我按照你发的步骤做了,秋水湖的阵破了。”

周今休依旧没搭话。

庄矣抬了抬眼帘:“我很想知道他是谁。”

周今休翘起腿,周身散发出松弛又强大的气场:“矣叔,这件事没必要刨根问底,你知道了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形势都不会发生改变。当然,这仅仅是我个人的观点。”

庄矣隔着烟雾审视探究:“你不好奇?”

周今休游刃有余地笑:“人活一世,手边眼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事情,它们都会过去,有些没必要好奇。”

庄矣充满深意:“你说他想干什么。”

周今休耸肩。

庄矣看自己的手,他亲手杀死了庄惘云,促成了那个灵魂的出现。

蝴蝶的翅膀扇动,从此天翻地覆。

“你还把他当上司?”

“当然。”周今休弯唇,“我们拿着喇叭全世界的说他不是庄惘云,谁信?”

庄矣沉默了。

周今休弹了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矣叔,庸人自扰之,你我各司其职,各有各的位置和立场,做好本分之内的事就行,至于其他的,自有天意。”

天意?庄矣的气息里浮现出一丝阴暗混着忧郁,很快就消失无影。

“那就这样,矣叔你抽你的烟,我回房了。”

周今休起身,他才迈开脚步,庄矣的声音就如同一枚炸弹在他耳边炸响。

“你喜欢他。”

周今休的身形不受控地顿了一秒,很难被人发觉。

庄矣拿一张纸巾铺在桌上,将烟灰抖动上去:“去年你看我跟严隙,就像是在看两个魔障了的人,尽是揣着清醒的疑惑和蔑视。”

言下之意是,你嘲笑我们,到头来,自己不也这样。

这背后的意思挺不友善。

周今休哧笑,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没把自己的路堵死,我有路走,我是替身,你们是吗?我拿到了替身的名分,你们无名无份。

“那话怎么说,谁也无法预知未来不是吗。”周今休以这样一句话承认他的心思。

庄矣点头:“所以你喜欢他。”

周今休皱皱眉,庄矣没完没了?喜欢他的人不少,就不能多我一个?

一股疑似宣示主权的情愫在周今休五脏六腑冲撞,导致他理性的防线被击退,发昏地说:“七爷也喜欢我,两情相悦罢了。”

庄矣唇边的烟明显颤了下,他低咳起来,咳得颧骨泛红,脖子上冒青筋:“周秘书,你不符合他想找的老公标准。”

周秘书这时还知道不暴露他监听过那场,他面露困惑:“什么标准?”

庄矣将当初听过的话,原封不动地照搬出来。

周今休听完,脑子里可耻地勾勒出一堆废料,学习资料的危害是惊人的,他不易察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间还是干,像是快渴死了。

“标准是死的,人是活的。”

庄矣提出一个略显犀利的现实问题,给人一种正经不掺杂庸俗的感觉:“你能在他面前哭?”

周今休心头发笑,这有什么难的,我又不是没哭过,上周就在楼梯上掉了人生的第一滴泪,时至今日,依旧记忆深刻。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矣叔费心了。”周今休得职业素养下降,他当场展现出反感的神情。

庄矣说:“你肩上有伤,在少爷身边是个累赘。”

周今休徐徐地开口:“首先,我是秘书,不是保镖,其次,我只是肩膀伤了,不是要死了,最后,我的工作是七爷安排的,他想把我放在哪,我不就在哪。”

说着就径自离开。

休息区弥漫着烟味,庄矣把玩打火机,他扣开冰冷的金属盖帽,按出一簇火苗烧烟盒,那火在他眼中尽情跳跃,越来越肆意。

烟盒烧起来了,却没燃成大火,他没表情地抬脚去踩,一下接一下,面部肌肉渐渐扭曲,样子显得可怖。

直到烧掉一块的烟盒被他踩变形踩烂掉,他才停下动作,慢慢地从喉咙里吐出一口浊气,而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抽烟,把烟抽完了,下楼去叫老管家带他去客房。

他以前没来过老宅。

原因是没收到主子的指令,不能私自前来。如今他来了,是因为他只有一个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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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不安生。陈子轻躺到床上没一会,周今休就又来他房间。

来就来了,倒是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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