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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涂药没一点反应,却不影响你背地里把我掐的……

哎。

快走到电梯口的时候,陈子轻像是临时做了个决定:“来都来了,咱去5楼瞧瞧?”

吴妈在5楼的病房。

张慕生没露出半分意外,似乎料到他会有这个想法:“瞧什么?”

陈子轻含糊:“不知道,随便瞧瞧。”

张慕生从上往下看他脸上的小绒毛,生日是10月11,快到了。

即将19岁,还跟个雏鸟一样。

“同情心怜悯心泛滥。”

“什么跟什么,我脑子有泡啊,能在这时候拎不清,我是有事。”陈子轻表情认真,“你陪我去。”

张慕生并不惯着:“不陪,我回去了。”

“回什么呀,餐馆关着门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营业,这一天天的,老板要亏死。”陈子轻抱住他手臂,“你必须陪我。”

张慕生的手臂肌肉碰到他胸脯,若有似无地蹭过:“松开。”

陈子轻被蹭得有点痒:“不松。”

兜里的手机响了,不知道哪个打的电话,他腾出手拿手机。

赵帆尽打的。

陈子轻查看的功夫,被他抱着的手臂骤然抽离,他怀中一空。

那手臂抽出来前还好像压着他胸口,挺重的擦了一下。他捂着胸揉了揉,不满地瞪过去:“你干嘛,我胸招你惹你啦,是不是有病,啊,都弄疼我了。”

张慕生两片薄唇冷漠地抿起来,招了,惹了。

少年当着他的面掀开衣领往里看:“红了,你烦死你了。”

张慕生喉头轻动,低哑道:“是你抱我在先。”

“对对对,我抱路边讨饭的都行,就是不能抱你。”陈子轻没接赵帆尽的电话,他把手机丢给张慕生,“你帮我拿着,到家再给我,要是丢了,被偷了,你就给我买新的。”

说完就率先朝电梯口走去,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响。

“砰”

张慕生见他的手机又有来电,随手就关机,扔地上,他“唰”地回头。

“怎么回事?”陈子轻望了望躺在地上的诺基亚,望了望丝毫不见理亏心虚的男人,他装傻道,“你没拿好,弄掉了?”

张慕生神色很淡:“嗯。”

“那你拿好点啊,一个手机都拿不稳,要你有什么用嘛,真的是。”

陈子轻走进电梯,按了5的数字,他拍拍脸,“可以了,张慕生要发病了,歇会儿再作吧,北遥同志。”

接着就冲电梯外喊:“慕生哥,快点儿进来啊,我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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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楼

几个警员在一间病房外值班。

陈子轻站在门外没进去,他一个宿主,经历得多,都要一段时间才能勉强消化这个真相,更何况是茉莉钱伟等人。

瞥见张慕生转身要走,陈子轻叫住他:“等等。”

“等什么?”张慕生没回头,“进去安慰她?”

“我没那么说,你别强加给我。”陈子轻的音量降下去,“吴妈有包庇罪,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病房里有视线投过来,陈子轻反射性地迎上去。

吴妈脸朝向他这边,一双眼肿得跟核桃似的:“我不是做梦吧,小遥你……”

随即又看他身旁的人:“张师傅。”

“你们来看我了?你们还愿意来看我。”吴妈满脸的泪水。

陈子轻见她艰难地撑着床要起来,便出声道:“吴妈,你躺着吧。”

吴妈哭着说:“我没脸见你们。”

陈子轻先是跟外头的警员打了个招呼,之后才进病房:“小亮还没醒。”

吴妈泣不成声:“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小亮。”

陈子轻想问吴妈知不知道她儿子有一晚要对他下手,还想问她有没有想过怎么面对她的同事小亮,举头三尺有神明,鬼真的存在,当初餐馆几人遇鬼的时候,她心里在想什么。

想说的太多太乱,陈子轻说出来的话却是:“吴妈,你太糊涂了。”

吴妈整个身子都在颤动,眼泪止不住地从她沧桑悲痛的眼里掉落,打湿了枕头:“我不想的,他是我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能怎么办,他说他带回来一条狗,要养着,叫我每天下班带些吃的让他喂狗,我没多想,我就以为真的是只土狗,我说我想看看狗,他不准,他锁着不让我看,我就没法子了,随着他了,我不敢刺激他的,我哪晓得那土狗会是小亮……他拿小亮的手机发短信,他那么聪明,连我这个做妈妈的都骗……我心里头很难受,我……”

“小亮要是不送我,就不会让我儿子抓走。”

吴妈哭个不停:“我不是怪他,没有想着都是他自己的错,是他该。”

她披头散发地靠坐在床头,满眼的凄苦:“我知道小亮是个好孩子,他担心雨太大了,我骑车不安全,摔了没人扶怎么办,所以才想着一路护送我到家,是我儿子不对。”

陈子轻看着窗外蓝天白云,这大好天气,此情此景却不咋地:“他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你就该报警。”

吴妈哽咽:“我怎么舍得啊。”

陈子轻说:“可是,吴妈,死了的不都是别人家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

吴妈呼吸不顺畅,她拍几下心口,声音虚弱:“他们太晚了怎么能在外面逗留……早点回家就好了。”

陈子轻眉心一拧,这话他听吴妈说过,就在第五起凶杀案发生,他跟钱伟回到餐馆里聊的时候。

“那不是你儿子杀害他们的理由。”

“是,我知道,我都知道。”吴妈又开始哭,“我向警方说了,我也道歉了的。”

陈子轻说:“死者的家属呢。”

吴妈毫不犹豫:“我把命赔给他们。”

陈子轻又说:“你赔上你的一条命,然后呢,他们的孩子也回不来了,都是惨死的,头骨碎烂了,多疼啊。”

吴妈抖着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教育好他,我不配做妈妈,我明知道他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怎么能不多费些心思管教他……这下好了,我去坐牢,他一个人怎么办,一个人怎么办啊!”

陈子轻没话说了。

病房里只有吴妈一个人的自言自语,字里行间尽是让人窒息的压抑。

陈子轻朝立在门边的张慕生走去,周庆的死让小亮发布任务,牵扯出铁锤案的真凶和一段往事,这就是主线任务的全部,就这样了吧。

等等!

陈子轻刚走出病房,脚步就停住,他记得三哥说过,只要正确答案出现了就会告诉他。

三哥没告诉,是不是就代表……

系统的声音响起:“小弟,你像刚刚那么提交答案,任务还是失败。”

他悚然,猛地向后扭头,看向满脸憔悴病弱的吴妈。

头顶突有声音:“走了。”

陈子轻狠狠打了个冷战,他惊惶又发毛,神经抖颤地把张慕生拉去洗手间,语速极快地小声说:“张慕生,我怀疑吴妈她儿子不是真正的凶手,吴妈她……”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手捂住口鼻,随之而来的力道将他掼在墙上,冰冷的墙壁和他汗热的后背相连,刺得他颤栗。

捂着他口鼻的那只手宽大冰冷,完全拢着他的呼吸,他胸口紊乱地起伏着,缺氧让他很快就产生晕眩。

陈子轻先是疑惑张慕生的突发举动,而后他猜想到什么,他瞪大眼睛,双手用力扒开嘴上的手,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我们对于吴妈家里的情况都很震惊,只有你没反应,你一直很平静,像没事人一样,就连小亮失踪你都不在乎,不关心,也不惊讶,你,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

张慕生的语气里听不出波动:“都什么?”

陈子轻嘴唇抖动,几乎笃定地说了一句叫他干毛竖立的话:“你什么都知道,你把自己当旁观者看待一切。”

不对,或许张慕生不确定,只是怀疑,所以吴妈才能照常在餐馆上班。直到事情水落石出。

无论怎么讲……

陈子轻蹙起眉心看着张慕生,眉眼间瞬间就蔓延一层亲昵且自然的埋怨之意:“你为什么不跟警方说呢?”

张慕生眼眸低垂,长睫盖下来遮挡眼中情绪,他摩挲捂过少年口鼻的那只手掌心里的湿润残留,语调轻描淡写到让人头皮发麻。

“怎么说,说什么,我为什么知道,我凭什么知道?难道要我告诉警方,告诉你们,告诉所有人,我的人生重来过多少次,然后被送去精神病院电击,一天喂七八次药,痴傻流口水,做一头吃了睡睡醒吃的猪?”

陈子轻怔怔望着张慕生,嘴里呢喃:“……原来你是重生的啊。”

张慕生初听“重生”这个词语,眼睑诡异地抽搐,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不是?”

下一刻就点着头自问自答:“你不是重生的。”

他掐住少年脖颈把人提起来些,弯腰低下头,气息连黏又阴冷地凑近,十分神经质地短促一笑:“那么,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