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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秘书听不太清那股子神神叨叨,他皱了皱眉,停步向后看去。

谢伽月不解地扬眉:“嗯,怎么了?”

郑秘书探究几秒:“没什么。”

谢伽月举起手臂挥动,笑嘻嘻道:“慢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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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秘书坐上返程的飞机,和他一同回国没去医院的艾希问他,那陈先生的病情怎么样。

“不好。”郑秘书言简意赅。

艾希少有的静默。

“商董一直没醒。”郑秘书捏鼻根,慎重地瘫出内心的焦虑,“我怕他醒了,一切都来不及。”

艾希塞给他一个十字架:“上帝会保佑他们。”

郑秘书没接受这份好意:“我们国家,祈福不找上帝,找佛祖。”

艾希摊手:“有用就行。”

郑秘书心想,就怕是都没用,有件事他谁都没告诉,他看见过商董的灵魂。

三根半夜的站在海边。

那一幕冲击到了郑秘书的世界观,他不认为是幻觉。

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灵魂出窍,郑秘书翻阅过相关书籍,得到的答案都是无稽之谈,往深处钻研就是虚无缥缈的哲学。

郑秘书到底还是捏着十字架,有模有样地在身前比划了一番,他无暇顾及上司的老婆在上司昏迷期间,要求其他男人伺候自己背后的原因。

那年轻人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却不畏惧死亡的来临,他是那么的坦然平静。

郑秘书这时忽然就明白,从不沾染情爱的上司为什么会为他破例,那么仓促的结婚,近似迫切地将他捆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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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有台电视,陈子轻偶尔打开看看,郑秘书走后不久,他看电视的时候,左眼的视线一阵模糊,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那感觉并没有好转。

谢伽月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把手伸到他眼前挥了挥:“看不见了吗?”

“看得见。”陈子轻强自镇定。

“那就是看不太清了。”谢伽月盘腿坐在床边地上,啃着手指甲自言自语,“你没被幸运女神光顾啊。”

陈子轻听着他指甲磕碰牙齿发出的咔嚓咔嚓声,觉得刺耳牙酸。

谢伽月把十根手指的指甲啃得乱七八糟,有些地方已经见血都没发觉,他趴到床前,下巴垫着床被,安安静静地凝视着被病魔缠身的人:“你是不是发烧了?”

陈子轻眼皮耷拉着:“有点。”

谢伽月爬起来给他量体温:“是发烧了哦。”

转而就隔着被子拍拍他心口:“没事,不怕,我给你拿药,你把药吃了就会好。”

陈子轻吃了药,精神十分的萎靡。

谢伽月坐回地上,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忠诚,可爱又乖巧。

陈子轻欲言又止:“谢伽月……”

“叫我阿月,”谢伽月说,“如果你是真心想和我聊的话。”

“阿月。”

谢伽月笑容灿烂地应声:“在!”

陈子轻没恍惚地仿佛看见穿着校服的少年,他说:“我过几天就二次化疗,那几天会很痛苦。”

谢伽月不问世事一般,眼神单纯,一副“然后呢,所以呢”的表情。

陈子轻丧气:“算了,不说了。”

“为什么不说下去?”谢伽月循循善诱,“你在我身上费心思,我能感觉得到,你多想想我,想想怎么对付我。”

陈子轻脸色惨白:“我现在喘口气都累,怎么想。”

谢伽月胳膊撑着床,上半身压在被子上凑近:“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成功总要付出血泪,子轻,你不能想着不劳而获。”

陈子轻把脸撇到一边:“别挨我这么近。”

谢伽月无辜:“我又没有口臭。”

陈子轻:“我有!”

“我闻闻,”谢伽月离他更近,深深呼吸着他的气息,“没有啊。”

陈子轻想把他扇到楼下。

谢伽月把脑袋靠在他耳边,声音很轻地说:“子轻,你要瞎了,没事,没事的,我做你的眼睛。”

说着,就虚虚地蹭了蹭他耳廓上的细小绒毛,犹如山洞深处阴湿的大蛇吐信子。

四年前我伤了你,我这条命是你从几家手上救下来的,按理说,我的确欠你一条命,还你也无可厚非。

但是……

没人规定欠了别人的人情就要还不是吗,我不还,你也不能报警让警方把我带走判刑。

况且,我提醒你换个方案,用点心,你做到了吗,没有,这让我很失望。

我就不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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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化疗前一天,谢伽月发了次疯,这回不是新养的那盆含羞草出了岔子,而是别的问题。

谢伽月慌乱地哭喊:“子轻,我夹在书里的头发不见了!”

陈子轻茫然:“什么头发?”

“你掉的。”谢伽月哭着说,“我一根根的数清楚,一根根的理顺放在书里,每天摸很多遍……”

陈子轻不耐烦:“不见就不见了。”

谢伽月崩溃地尖叫:“什么叫不见就不见了?那是我的私人财产,我没有乱放,现在突然就没了,找不到了,我的损失谁来承担?!”

陈子轻捂住耳朵,撕扯着破烂的嗓子,用比他更大的音量吼:“那你说怎么办!”

谢伽月哭得眼眶有些充血:“你赔我。”

陈子轻喘了喘气:“我头上哪来的毛。”

谢伽月说:“你其他地方有。”

顺着谢伽月视线停留位置望去的陈子轻:“……”

他眼珠一转,当场就掀被子:“行吧,拔吧,要多少拔多少。”

谢伽月停下哭声,直愣愣地看着他。

陈子轻说:“不拔了?”

谢伽月眼神躲闪:“那里的毛拔起来很疼。”

陈子轻冷着脸:“你不是要我赔你吗,就让我疼呗,疼死拉倒。”

谢伽月扭扭捏捏:“还是不拔了,我不要了。”

陈子轻以为自己总算是把他镇住,哪知他害羞地来一句:“你又不让我用嘴拔。”

“…………”

陈子轻受不了地在内心呐喊:“小助手,谢伽月这NPC在别的任务世界也这样吗,也是这死德行???”

【别问我。】

陈子轻莫名其妙,小助手怎么一股子火药味,怎么了,难道他在其他宿主那儿被谢伽月恶心过?

估计是这回事,工伤啊。

陈子轻身前一沉,谢伽月把他掀开的被子给他盖回去,压了压被子边沿:“含羞草叶子掉了,头发没了,子轻,我的东西正在一样样被人夺走。”

“能被夺走的,说明一开始就不属于你。”陈子轻敷衍道。

谢伽月孩子气地撇嘴:“你别给我洗脑,我不认同你的观点,到我手上的,就是我的。”

陈子轻不和他争论。

谢伽月垂下哭红的眼睑,居高临下地凝视眼皮底下的人,你当初问我会不会开枪,我说我会,我雀跃地提醒你我的枪法很好,曾经手把手的教过你。

你还问我知不知道打哪里能一击毙命,我以为你要我杀什么人,原来是杀我自己。

所以你给我准备好的死法,是死于枪口之下,我开枪自杀。

不止是这样吧。

沈不渝每次来找我都是垂死挣扎,足以证明你不是单纯的要他死,还有别的条件,会是什么。

跟今生无关,而是涉及到来生,对吗。

那会是什么……我想想……来生不再相见?

谢伽月把嘴里软肉咬得血淋淋的,看来商少陵,沈不渝,再到我谢伽月,我们缠了你几辈子,要你跨过时空的长河来让一切纠葛结束在今生。

可我把全部都压在了下辈子。

这让我怎么放手。

我不会放手的。

谢伽月东张西望:“为什么我总感觉这里有第三个人在场。”

陈子轻说:“你神经衰弱,与其在这神经兮兮,不如挂个神经科。”

谢伽月满脸委屈:“你觉得我臆想症。”

陈子轻冷哼。

谢伽月忽然压低声音,每个字都从喉咙深处碾出,听起来有股子难以形容的诡异,他说:“是不是你也有那感觉,你什么都知道。”

陈子轻不答反问:“我知道什么?”

谢伽月眼下闪烁,要不我再掐你一次,看看电流还会不会出现,或者,试着捂死你也可以。

哈哈哈,不是吧,你有守护神?

你有守护神,怎么还让你患癌,眼睁睁看你疼?那么没用,还不如让我做你的守护神,可惜我是个凡人,成不了神。

那位一定看我极不顺眼,想杀我又杀不了,我这命可真是值钱。

这世界是不是真实的?不是吧。

高纬度,低纬度,这世界就是后者,我们都是玻璃缸里的鱼虾。

商少陵不清楚你有隐藏身份,沈不渝发现了你的这个秘密,却没查出来秘密是什么。

不知道我能有怎样的收获。

谢伽月又开始哭:“一根头发都没给我留,我没有念想了。”

陈子轻的精力很差,就这么在他的哭声里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焚烧的味道让陈子轻惊醒,病房窗帘拉着,扑上来的日光显得暗淡朦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