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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西糖不奔跑了,他好像意识到没有目标的奔跑,是找不到他的Daddy。

那一声一声呼唤他的Daddy究竟在哪里?

是不是藏在了碎裂的劣质品中?

等劣质品开始从高处掉落,江西糖就弯腰捡起了这些劣质品的残肢断臂,他先是观察每一个碎片,没有找到Daddy的声音后,就试着组装这些残肢,想把碎了的劣质品变回原来在高处的样子——他一次也没有成功,因为只要有一道裂痕存在,劣质品们就回不到最初的模样。

黑门第四次开启的时候,劣质品的残肢碎片已经将江西糖的半个身体掩埋。

江西糖缓慢地抬起蓝眸,定定地看了一会黑门,突然瞳孔一缩,将自己的身体从劣质品堆里拔了出来,然后迈出了自己最大的步子,推开了黑门,逃命似的回到了宿舍里。

江西糖开始疯狂的呼吸,疯狂的大喘气,疯狂地……掉眼泪。

宿舍管理员:“?”

宿舍管理员:“亲亲,我差一点以为这次又要强行召回您了呢。您这次还不考虑转区吗?”

江西糖流着泪摇头。

“那您这次见到您的Daddy了吗?”

“不……没有Daddy……”

宿舍管理员一惊,以为江西糖的精神状态好转了,他说:“亲亲,您这次终于愿意相信我了吧?门外不可能会有您的Daddy。”

江西糖迷茫地垂哞看着自己的双手,看见了一滴滴眼泪,砸落在他的手掌心中,只过了一会,便已经积攒出了一个小水涡。

“没有Daddy……”

他怎么会翻找劣质品的残肢碎尸?Daddy的声音根本不可能藏在那里面啊。

江西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轻声对宿舍管理员说:“门外一直都没有Daddy,是我疯了。”

通讯挂断。

宿舍管理员沉默了一会,发现自己完全分辨不出江西糖的精神状态是变得更好了,还是变得更糟糕了。

不过应该就到此为止了吧?

不会有第四次开门了。

*

“糖糖,糖糖,你要吃什么?”

白春无奈地一笑,敲了敲桌子,才看见江西糖缓缓地扭过头,视线看了过来。

当白春看到江西糖眼睫毛上挂满了晶莹泪珠的时候,诧异极了,连忙温柔地询问江西糖怎么了。

“糖糖,你这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你是不是想你的Daddy了”

开门的江西糖正在付出着开门的代价,不曾关注门的考生懵懂无知,不会了解到一点跟门有关的事情。

月考无忧为白春跟沈瑰乔保驾护航。

江西糖已经被月考无忧排斥在外。

“……白春哥哥。”江西糖喊了一声,抬起蓝眸直直地望着白春温柔的眼眸,面无表情地流着泪说:“我好像疯了。”

“……发烧了吗?”白春愣了一下,抬手试了试江西糖额头的温度,耐心又温柔的询问:“不烫啊……糖糖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自己疯了?”

关于黑门的一切,江西糖说不出来,白春也听不到。

“我也许再找一个,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江西糖说。

白春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他递给江西糖纸巾,见江西糖不接,就自己帮江西糖擦眼泪:“糖糖,不要难过了,第二次月考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的Daddy。”

“不是Daddy,没有……Daddy……是梦……”江西糖低声喃喃地说:“是噩梦……”

“糖糖,你要用需求无忧换一个床吗?”沈瑰乔视线看过来,迟疑地咬了一会唇,还是怯生生地说了:“我感觉……你好像一直没睡好,跟第一天相比,憔悴了许多。”

白春:“好像是,乔乔这么一说,我也发现了。糖糖,你要不要听乔乔的建议,换一个床?”

江西糖看了看沈瑰乔,又看了看白春,突然一字一句说:“不,我没做噩梦,我是疯了,我的精神出了问题。我可以让需求无忧帮我找一个心理医生吗?”

白春跟沈瑰乔对视了一眼,只敢点头,都不敢阻拦。

江西糖说:“谢谢。”

为什么要说谢谢?

另外两个室友眼神困惑,却不敢发问。

江西糖打开需求无忧,他搜索的是“心理医生”,结果出来的是“转区手续。”

江西糖:“……”

江西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了“心理医生”,第二次搜索了“Daddy”,搜索结果显示是空白,第三次搜索了怎么样才能听不到声音,需求无忧提供的是“降噪耳塞”。

降噪耳塞。

将耳朵堵住,这样就听不到声音了是吗?

江西糖留下了降噪耳塞,立即堵住了自己的耳朵。

结果……他刚把降噪耳塞戴上没过两秒,又把耳塞扯下,丢进了垃圾桶。

降噪?

Daddy的声音怎么会是噪音呢?

江西糖这下无比肯定一个事实。

“我真的疯了,脑子出了问题。”江西糖对两个懵逼的室友说:“你们离我远一点,我根本无法控制我自己,我怕会伤害到你们。”

两个室友沉默了一会,白春递给江西糖一杯温水,声音温柔地说:“糖糖……你是不是忘记了,宿舍里生命无忧,你不可能伤害到我们的。我觉得你是没休息好,不要想了好不好,喝了这杯水,再去睡一会?”

江西糖伸手接过了这杯温水,却没有喝。

他的蓝眸定定地看了一会这杯水后,突然说:“这水是死的。”

是死水,是门外的死水。

沈瑰乔一脸不知所措,白春则是一脸不知所措地换了一杯滚烫的热水给江西糖。

江西糖抿紧了唇,突然间,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疯了,真疯了,自己变成了第二个……第二个什么

江西糖想到这里卡住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说的是什么。

直到家长探视区开通,看见了久违的家长们,江西糖才想起他要说的是谁。

“遛鸟大人……我成了第二个遛鸟大人。”

(hhhhh宝宝一脸认真了好久,就是为了说这句话啊?)

(老婆你的冷笑话好冷,不过我喜欢嘿嘿嘿!)

(糖宝你在宿舍过的怎么样啊?室友们人怎么样?)

(糖糖有没有跟其他笨蛋考生贴贴啊?妈咪想听,说给妈咪听呗?)

“我在宿舍里——”江西糖看着透明屏幕,一字一句地说:“一直能听见Daddy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宝宝你怎么还想着元归云?)

(老婆,我也馋老婆喊我Daddy。)

“……结果那不是Daddy的声音,我找不到,我搞不懂。是你们的声音吗?”江西糖问。

(是我的声音,是我思念老婆的声音!)

(真的好感动,糖宝跟家长们永远都是双向奔赴啊啊啊啊!糖宝你在想我,我也在想你啊,亲亲亲亲!)

江西糖的蓝眸又流下了眼泪:“不,不是你们……我疯了,怎么办?”

(啊宝宝怎么突然哭了?什么疯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西糖说:“我的脑子出了问题,我好像废了。”

(啊呀老婆你怎么会这样想?是在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老婆不要再想了,你本来就是笨蛋美人啊,乖啊,别自己难为自己啦。)

江西糖沉默许久,又说:“我漂亮的很普通。”

跟亿亿万万个笨蛋美人考生没有区别。

(???糖宝你确定你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吗?)

(哈哈哈哈哈笑死,如果宝宝你都算普通,那还让别人怎么活)

(糖宝,我的糖宝,我要超级大声地跟你说,你就是最漂亮的存在!千万不要认为自己很普通哦,那就大错特错了!)

江西糖看着充满爱意的家长们,突然跟面对室友那样,丧失了说话的欲望。

这不是他想听到的回答。

他希望自己说了一句自己疯了后,有人能问他一句——你是不是因为黑门外的世界而发疯?

结果没人。

只有他一个人。

他与宿舍管理员、两个室友还有家长们全部格格不入。

没有人能听懂他的话。

最后想来想去,竟然只有那一道Daddy的声音一直在陪着他,是跟他一起的。

家长探视结束后,江西糖回到宿舍,几乎迫不及待地打了通讯,对宿舍管理员说:“我要开门。”

宿舍管理员意外又不意外,按照惯例问江西糖要不要转区得到拒绝后,宿舍管理员直接开了门。

第四次开门犹如一个信号,从此之后的每一天,江西糖都要求开门。

第五次、第六次……第十次……第十六次。

宿舍管理员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面的习以为常再到最后面的麻木。

他跟江西糖的对话逐渐从第一次的繁琐,变得超级简短。

江西糖:“开门。”

宿舍管理员:“亲亲好的。”

第二十次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