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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o:39.

十月一日, 举国欢庆,正是北方秋高气爽的时节。

四个小时航行结束,飞机稳稳在滨阳国际机场落地。

因为祁醒一句话, 彻底搅乱了叶伏秋原本计划好的在飞机上安睡一觉的安排。

连嗡嗡催眠的机厢轰鸣声都无法影响她澎湃的神经,眼前一片蓝白, 脑海里只有那个男人的嗓音。

反反复复,都是他那些挑逗恶劣的台词。

直到在空姐微笑的相送之下踏出飞机舱门,叶伏秋才回过神来。

她没有带很多东西回来,所以绕过行李转盘直接往外走,这时候接到了温莉姐姐的电话,说是在滨阳机场给她安排了专车司机送她回家。

祁家这一系列的周到安排让她受宠若惊, 叶伏秋不好推脱, 多次拜托下次不用这么麻烦之后挂了电话。

她不是太过自贬,也不是不喜欢别人对自己好, 只是她怕自己习惯了这种待遇, 未来离开了他们之后,会适应不了。

专车司机送她回到家人如今住的地方——市中心的诚悦嘉园。

电话视频里不够贴切,等叶伏秋亲自走进这般高档住宅区的楼门里, 获得属于自己的门牌门禁卡的时候,她才有了实感——祁醒真的把她的家人接到了这样的地方居住。

上了电梯, 叶伏秋叹了口气。

他们肯定不会一直住在祁醒的房子里。

等以后要搬走的时候, 就不知道奶奶他们,还能不能适应过去住的那样破旧的环境。

叶伏秋敲响家门, 没一会儿里面来人开了门。

她看见奶奶的瞬间喜笑颜开, “奶奶, 我回来了。”

奶奶张玉英瞧见孙女,眼尾深刻的纹痕都展开了, “哟!我的秋哟。”

她拉着人进门,伸手摸摸孙女的脸蛋,嗓音微颤:“胖了,这小脸,红扑扑的呢……”

这么多年,孙女这张脸总是显得柴瘦,谁知道去了别人家两三个月,被养得这么圆润富态。

说完这话,张玉英的脸上一时间泛起复杂又欣喜的表情,“好,挺好,看着那家人对你是真好……”

转身,她帮孙女拎起背包,背影更几分佝偻,“进屋吧,今儿给你做了好多菜。”

叶伏秋没留意到奶奶细微的情绪变化,笑着跟去,把门带上。

“奶,爸爸最近怎么样。”

“好,都好,换了个环境,状态都好多了。”

叶伏秋在房子里转着打量,精装修拎包入住的房子倒是没什么可顾虑的,总体看下来是个四室一厅的普通住宅,但位置和格局都是这个小区最好的。

她想了想,还是跟奶奶说:“奶,记得别置办太多东西,回头不好搬。”

刚进厨房的张玉英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听你的。”

这时听见动静出来的叶知春大喊一声:“姐!你回来了!”

叶伏秋自落地窗前回头,和妹妹对视:“嗯。”

经历上次事情,姐妹俩之间多了一层秘密,叶伏秋审视她,故意问:“最近有没有认真学习?在学校都好?”

叶知春眼神诚恳,赶紧为自己证明:“有!姐,最近我在学校一眼手机都不看的!每天睡前还背课文!”

那件事给妹妹的教训不小,叶伏秋相信她短时间内不敢再乱来,点头,微笑:“那就好,别让奶奶操心。”

张玉英在厨房笑着来了句:“你就放心吧,好得很嘞,小春班主任打电话来都夸她念书积极呢。”

说话间,叶知春已经溜到了叶伏秋身边,她八卦又好奇,小声问:“姐,我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听说都是那家人安排的。”

“是上次跑来接你的那个帅哥哥吗?他怎么对你这么好啊。”

“我不知道。”叶伏秋垂眸,有点磕绊,先断了妹妹乱七八糟的想象:“有钱人家做好事全凭心情,住进来的不是我们也会是别人家,只是咱家赶上了,运气好。”

“不要把别人施舍的好意太当回事,这些以后都是要还回去的。”

“姐你真是……反正他们那么有钱,这些在他们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啦。”叶知春觉得姐姐太冷淡,噘着嘴巴:“没准人家对你就是特别的呢?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住在这儿……”

“那就努力,回头靠自己买这种房子住。”叶伏秋叹气,推着妹妹往房间去:“继续做你作业去,马上就期末,别掉以轻心。”

她看着妹妹蔫着回屋继续读书,有些担心。

叶伏秋料不到妹妹的心性竟然是这个路子,她不强求妹妹非要跟自己一样争强好胜,那样太累。但至少老老实实过日子,以后可不能走偏了。

她还是得跟奶奶说,让家长多注意叶知春的发展。

姑姑嫁到别人家以后,生了两个儿子,姑父家的经济水平也只能算普通人家,家里老人还多。

姑姑工作挣得少,就主动担负起照料一大家子人的任务,这些年操劳,也是眼见着老了很多。

两姐妹和奶奶吃过午饭以后,等着姑姑下午来串门。

吃完饭以后,叶伏秋把筷子一放,习惯性伸左手,结果在餐桌上摸了个空,她愣了一下。

往常在祁家餐厅,保姆都会在她左手边放餐巾擦嘴。

张玉英起身收拾厨余碗筷,看见孙女还坐在原地,推了下她肩膀,“秋啊,愣什么,收拾桌子啊。”

叶伏秋这时候回神,“啊”了一声,赶紧起来帮着擦桌子。

心底漫上一股别别扭扭的怪异,她咬紧嘴唇,突然有些埋怨自己。

才不过两三个月。

不习惯原本生活的,是她才对吧。

今天奶奶还有两家家政,叶伏秋主动要求要跟着。

下午祖孙俩跑客户家,叶伏秋就像跟自己较劲似的,低头揽下大部分活,用劳动鞭笞惩罚自己的怠惰。

腰背已经累得酸痛直不起来,叶伏秋蹲在卫生间,发狠了似的搓洗泡在消毒水桶里的抹布。

翻涌的消毒水滋滋出声,随着啪的一声投掷,她累得喘了口气,脱力瘫坐在地上。

混着污浊的消毒水还在晃动旋转,浮起的泡沫变大又破掉。

叶伏秋疲惫中,在略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里,想起了祁醒衣服上那股好闻的清香。

她喘着气,半晌抬起胳膊,擦了擦额头的细汗,顺便挡住自己此刻复杂失控的眼神……

该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谁的人,是她叶伏秋才对。

所以,别再想了。

……

晚上,叶伏秋洗漱后推门进了父亲的房间。

因为长期的卧床,他已经不如她回忆里那么强壮。

叶坪的脸又瘦又黑,肤色透着病态的黄棕色,像一颗干枯的树架子躺在那儿,等待命运判决。

她被卧室里的寂静氛围侵袭,关上门,一步步走向床边。

叶伏秋拉过小板凳,在爸爸身边坐下,她伸手握住爸爸的手,用自己的体温焐热他的掌心。

“爸,我回来了。”

她帮父亲活动手指,手顺着爸爸的手指往上,摸到他胳膊上的一条早已淡去的疤痕,小声嘟囔:“以前都没注意你这里,这又是在哪里打工时候伤到的啊。”

看见这道疤,叶伏秋忽然想起祁醒给自己胳膊的那一刀,她怔住一秒,然后使劲摇头不去想。

叶伏秋回想爸爸最后直立在地上的场景,想起他们父女的那场争执,心口又如蒙上一层胆汁似的又辣又苦。

她抱着爸爸的胳膊,依偎着,倾泄所有娇气:“爸,奶奶今天说我都胖了,你赶紧睁眼,看看我。”

“你之前说女孩儿胖点好看,那你看看我,现在好不好看。”

“之前出院的时候,大夫说你在家躺着,可能撑不过两年。”她眼底逐渐发热,念叨着:“这都三年整,快第四年了,您这不好好的。”

“我就说,叶师傅这么强壮,肯定能挺得过来。”

“爸,您可要在我毕业之前醒来啊,我还想带您参观崇京大学呢。”

平时所有心事她都习惯往心里憋,不是生来的内向性格,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倾诉对象,才一点点封闭了自己。

和父亲阔别几个月,叶伏秋把这阵子在霄粤湾的所见所闻都一一讲给他。

她把危险的,不愉快的经历忽略,细数他自己在霄粤湾遇到了多少好人,认识了多少朋友,还有祁家人对她的好。

梅若,温莉,还有同学们的名字她都明确介绍给父亲,唯独说到一个人的名字时,叶伏秋屡次停顿。

“还有一个人,他……”叶伏秋握着爸爸的手,眼前浮现祁醒的各种模样,微微张开的嘴吐不出任何词汇。

明明是一个把恶劣刻在外表的人,明明是给她带去过惊吓和危险的人。

明明是她多少次避而不及的人。

可为什么,真到介绍他的时候,她却说不出他到底是好是坏。

因为他同样那么多次地救她于水火,给她不可替代的安全感。

他可怕又可怜,真实又游离。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祁醒。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心目中的祁醒。

“爸爸,其实还有一个人。”叶伏秋垂眸间流露出小女生的怯意和纠结,复杂地含糊说:“他……”

“对我挺特别的。”

……

按照陈容医生推断,如果癔症继续恶化下去,将不仅仅出现在夜间,未来生活的每一秒钟,病症都有可能随时拖他下水,如果当着人发生了自残行为,那将酿成难以收拾的麻烦场面。

不过,祁醒的癔症并非毫无征兆。

那是坠入高度昏迷的前一秒,祁醒有电光火石间的直觉,但下一秒癔症就像漆黑粘稠的毒液一般扑上来,将他的清醒全幅吞没,直到被滚烫的血烧成灰烬。

他没有反抗的时间。

高烧褪去那夜,他睁眼瞥见了净白的月光,刺眼又纯粹。

今夜,轻柔的窗帘摇曳之际,同样的月光再次漫游进来,一团如山间诞生的清雾包裹住他,将祁醒牵引进炙热的梦境之中。

他伸手如猎鹰俯冲般攫住癔症的喉咙,翻身而上,握住利刃刺下去,再睁眼,身下的黑雾露出了一双无辜含泪的眼睛。

他的掌心,正握着叶伏秋纤细的脖颈。

祁醒眉心猛跳,看着她簌簌落泪,柔软的双手顺着自己的手臂摸上来,她指腹所略过的每一寸田地,处处燎火。

她那张嘴很小,唇瓣饱满,自然血色似樱桃。

叶伏秋微微张嘴,轻轻叫他:“祁醒。”

她摩挲着他手臂上的青筋,青涩的神色与口中不知羞臊的话格格不合,“祁醒……再用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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