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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天此地,只有崔恒与她。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突生出一种巨大的喜悦与欢庆,他回头抬眸,克制着情绪,凝望着她。

但或许是哪怕克制的目光太过炙热,洛婉清有所察觉,低下头来。

目光相触刹那,洛婉清心上一颤。

他的眼睛像是有天罗地网,将她死死网住。

对视之间,他站起身来,他的影子将她笼住,他周身气息将她萦绕。

她心跳莫名快起来,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今夜他问那一句——

我若亲了呢?

这念头划过,好像是从她心里一直到眼里。

他看着她的眼睛,目光盈动,似语还休。

他整个人的血液都叫嚣起来,呼吸忍不住有些乱,肌肉都忍得轻颤。

他不敢让她察觉,喉结微动,竭力控制住手臂,抬手稳稳蒙住她的眼睛。

洛婉清疑惑抬头,皓颈如鹤,双唇不自觉便迎向他。

“既然是我生辰,”他目光挪不开,全然落在她的唇上,沙哑开口,“那答应我一个心愿吧?”

“什么?”

“我要你……”

崔恒开口,说出这三个字,便停顿下来。

洛婉清静静等候,过了许久,他似竭尽全力,才开口道:“成为监察司,最好的司使。”

洛婉清早猜到他会说这个,扬起笑容,一口应下:“好。”

崔恒看着她的笑,便知她根本没想过方才他那句话,或许第一句,才是真的。

他要她。

不仅仅是成为监察司最好的司使。

他想要的,是她这个人。

只是这从不是他许愿就可得,亦不是她能控,她应他,不过是骗他。

既是不是骗他,谢恒,也许不了她。

然而,纵使千不该,万不得,他簪着她给的玉簪,看着面前人,他却还是无法克制,清晰知道。

他想要她。

这欲望强烈得仿佛是在戒断千万倍的曼陀香,忍得他每一寸肌肉都在疼。

洛婉清见他还不放手,疑惑开口:“崔恒?”

“别睁眼。”

崔恒沙哑开口,随后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低头,隔着手掌,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这一吻珍重小心,洛婉清只觉面前人靠近,随后又离远。

“别睁眼,别出声。”

他又叮嘱。

洛婉清笑起来:“做什么?”

“你若睁眼,我怕我走不了。”

“那为何要走呢?”

洛婉清疑惑。

崔恒不出声。

过了许久,他笑起来,他覆在她耳边,气息喷吐在她耳廓,他没有再遮掩自己的声音,声线喑哑,语调缱绻,带着浓重情欲,强调:“我得走。”

这音色听得洛婉清一愣,她也不知这声音和崔恒平日到底有什么区别,但就觉听到那一瞬间,她便觉得有了些异样。

她不由得僵直身子,有些惊慌。

崔恒察觉,笑出声来。

他没多说,直起身,隐约听他拿起琴,温柔开口:“多谢。”

“唉等等!”

洛婉清不敢睁眼,但想起来:“梳妆台上的盒子里是你送的东西,你拿走吧,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听到这话,他笑出声来。

“不如这只白玉簪。”

说完,他便提步离开。

等他走了,好久,洛婉清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中有些许失落,随后又是一笑,赶紧将自己那点失落扫开。

她拍了拍自己双颊,决定赶紧洗漱。

明天批捕令下来,还有一场硬仗。

洛婉清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心情,洗漱后回到床上躺下。

然而闭上眼睛那一瞬,她还是忍不住想起,烟火下他握住她,她回头那一刹。

她好像从他眼里看见了慌乱,以至于那一瞬,她甚至觉得,他拉着她这件事,与李归玉无关。

哪怕那一刻没有人来,没有人追他们,他们不需要逃走。

他也会拉住她。

洛婉清睡下时,谢恒抱着琴回到小院,一抬头,便见青崖坐在棋桌边上喝着茶等他。

棋桌上放着纵横交错的棋子,谢恒瞟他一眼,抱琴走到他面前。

“赵三虎、国公府都已经让人盯着了,但李归玉那边有些看不透,今夜他的人找你们找了大半夜,也不知是在找什么。”

青崖看着棋局,玩弄着手中棋子,缓声道:“手谈一局?”

“给你。”

谢恒将琴放到青崖身侧。

青崖看见琴,动作一顿,谢恒转身往里,淡道:“在琴阁发现的。”

“带回来做什么?”

青崖抬手温柔拂过琴弦,谢恒却听出言外之意:“你知道在哪儿?”

“知道。”

“为何不取回来?”

“因为,”青崖抬起眼眸,看向谢恒,“过去死物,不必留恋,公子与我,会在未来见她。”

谢恒净手动作一顿,血色一瞬铺天盖地而来,遮住一夜月光。

谢恒手上轻颤,垂下眼眸,应了一声。

“嗯。”

******

洛婉清睡了一夜,等第二日早早醒来,便用梅香的供词申请了批捕文书。

梅香是之前是同她一起被关押过几天的受害者之一,她生得不错,按照最近抓捕的一个人贩子的口供,他们会定期上贡一批冒昧女子,由卢令蝉亲自选人,选上的卢令蝉带走,没选上的他们就会卖掉。

梅香就曾是被送去挑选的女子之一,只是落选,但她的确在人贩子处见过卢令蝉。

洛婉清用卢令蝉画像对比,让她指认,之后将她所经历之事录成口供。这些证据,足够她申请批捕卢令蝉。

她昨夜就已经拿到口供,只是半夜无人负责审批批捕文书,洛婉清只能今早递过去,随后就让人去通知了这些时日她手下一起办理东宫案的人。

昨日起了冲突,这些人都有些不想搭理她,让所有人巳时过来,一群人拖拖拉拉,足足晚了两刻,所有人才到齐。

等所有人进来,洛婉清给了方圆一个眼神,方圆立刻起身关上门,洛婉清看了看周遭,笑着道:“各位,今日叫各位过来,是为宣布一状事。”

“宣布什么呀,”有人不满开口,“抓些阿猫阿狗,柳司使随便抓就是了,还需要把我们一次次叫过来商议吗?”

“今日抓的可不是阿猫阿狗。”

洛婉清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是那位一直喜欢和她唱反调的卢令蝉。

她倒也没理会,将一沓卷宗放到桌面,扫了一眼众人,缓声道:“这里我先同各位同僚道个歉,这些时日我骗了各位,东宫的案子,从一开始,我就是打算彻查。”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诧异看过来,赵三虎更是忍不住道:“彻查?柳司使,你是在开玩笑吗?”

“我是不是开玩笑,我想赵司使应该最清楚。”

洛婉清直起身来,平静道:“前面三位司使都出事出得蹊跷,所以我一直怀疑监察司内有内鬼,前些时日一直在故意试探大家。”

听到这话,大家众人面色各异,洛婉清敲着桌面,继续道:“昨夜我单独去抓捕关键人证,此事我分别告诉了五位我怀疑的司使,每一位司使,我说了一个不同的人证名字,之后,我一一核查了这些人证的情况,最后,我在抓捕太子府丞林书知时,遇到了埋伏。”

说着,洛婉清惊目光挪到赵三虎身上,她笑着看着赵三虎:“而我要抓捕林书知一事,我只告诉过,赵三虎赵司使。”

话音刚落,赵三虎便意识到不对,猛地起身,拔刀就往外冲去。

然而坐在他身侧的方直早有准备,在他拔刀瞬间,就同方顺一起出手,一把将他按住,卸了他手中刀刃。

星灵同时冲上前去,“咔嚓”两下就卸了他的手骨,赵三虎瞬间哀嚎起来,怒道:“柳惜娘你个贱人……”

话没说完,洛婉清便带上手套,扯着赵三虎的舌头就拉了出来。

“还骂人呢?”

洛婉清冷笑出声:“舌头不想要了?”

赵三虎不敢说话,洛婉清嫌弃放开他的舌头,转头看了方顺一眼,抬手道:“把他拉下去审。”

方顺闻言,立刻应声,带着方直一起,将他捆上之后,便拖了出去。

等赵三虎被拖走,房里便彻底安静下来,洛婉清将手套扔掉,坐回位置,抬眼看向众人,语速极快冷静道:“现下内鬼我抓了,咱们也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从今日起我们开始正式办案。不得迟到,不得早退,不得忤逆,不得嬉闹。明日若是迟上片刻,”话音刚落,洛婉清刀已出鞘,抵在孙尚权脖子上,死死盯着他,“可别怪我刀锋太利。”

“不敢。”

被刀抵着的孙尚权屏住呼吸,答得小心翼翼。

洛婉清闻言收刀,看见所有人都已经坐直了身体,平静道:“那今日诸位就去安国公府门口等着,盯好太子詹事卢令蝉,我今日清晨已经递交了批捕文书申请,只要批捕令到,我们即刻拿人。”

“太子詹事?”

星灵闻言,忍不住出声:“直接抓太子詹事?”

“擒贼先擒王。”洛婉清解释,“太子詹事是整个东宫运转核心,抓了他,整个东宫的黑钱到底怎么运转,怎么流通,不都清楚了吗?”

这个道理大家都懂,但是直接抓安国公府世子,太子詹事,众人却还是有些心惊。

这样的举动对于那些世家大族而言无疑是一种绝对的挑衅,哪怕会彻底激怒他们。

洛婉清知道大家心中顾虑,她站起身来,平静道:“莫怕,”她的声音异常沉稳,让所有人都定下心来,“天塌下来,我担着。”

听到这话,众人都沉默下来,所有人打量着她,过了许久,方圆笑起来。

“有柳司使这句话,那我可就放手去干了。”

洛婉清闻言颔首。

“去吧,”洛婉清挥手,看了一圈众人,“盯着卢令蝉。”

“是。”

所有人站起身来,一起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