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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去接她回家◎

洛婉清听着,心上一颤,她一时有些不敢答话,她突然意识到,谢恒对这场婚礼的预期,远比她想象更高。

她低头不说话,谢恒见状轻笑:“怎么,害羞了?”

“没,”洛婉清轻声说着,“就是觉得,公子对我太好。”

“这算哪门子好?”谢恒下意识回头,随后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吃亏,赶忙改口道,“既然觉得我很好,那就多给点补偿。”

“公子想要什么?”

洛婉清抬眸看他,谢恒注视着她的眼睛,过了许久,郑重道:“将我放在心上,看重一点;将我放在眼里,多看一眼;将我放在身后,多依靠半分;将我放在梦里,”谢恒笑起来,“多多想念。”

这玩笑一样的话让洛婉清有些发愣,谢恒眼里带上几分心疼,抬手将她面颊边的发丝抚到耳后:“你啊,吃苦吃得太多,如今让你松懈,比登天还难。我知你不是有意,但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此冷静自持,惜娘心中,又有我几分呢?”

他又唤回“惜娘”,似乎总是不愿从这个独属于他的身份中离开。

洛婉清听着他开口,看着他眼中有些不安的神色,听他感慨:“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想去对比,会想过去你对江少言是怎样,对崔观澜是怎样,一想便发现,惜娘啊,你越长大,你的心,似乎就越难失控。所以……答应我,”谢恒抬眼看她,“这一次,我们好好成亲,好么?”

洛婉清沉默着不敢出声,谢恒挑眉:“不会是有其他盘算吧?”

“我只是有些担心。”

“不必担心,”谢恒笑起来,认真道,“只要惜娘尽心,于我而言就是圆满。”

“嗯。”洛婉清应声,点头道,“我知道了。”

谢恒笑了笑,直起身道:“好了,那我回去了。”

说着,他忍不住又亲了一口洛婉清,终于逼着自己转身:“走了。”

他走出大门,替洛婉清合上房门,房间一瞬变得格外安静,洛婉清扶桌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整理了衣衫,重新点上灯火,准备了茶具,跪坐在案牍边上,将白虎司近日累积的公文取出来铺上。

看公文到半夜,她突听门外传来一声异响。

洛婉清执笔动作微顿,抬眸看去,就见门外立着一个影子。

对方明显也不打算遮掩,就站在门口,那个影子和她记忆中有些相似,又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人总是扎着少年气的高马尾,穿着黑色贴身的劲装,而这个影子明显是玉冠华衣,可是站立的姿势,肩头的弧度,却与她记忆中别无二致。

她无数次在暗夜,趴在床头,睁着眼在心中临摹这个守在房门前的身影,以至于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但过去偷偷看着窗上剪影,她心中总是带着欢喜,此刻看着,却已经仅余一个念头——

他来了。

洛婉清放下手中毛笔,收起桌上文书,唤了一声:“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小姐知道是我。”

一贯温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却不进屋,洛婉清从旁边取了茶杯,平静道:“今日这样大的事,我猜你会来。”

所以她才特意遣开谢恒,就等着他过来自投罗网。

洛婉清倒上茶,看了门外影子一眼:“我为你备了茶,不进来喝一杯吗?”

“今日不必。”

李归玉在门外出声,洛婉清有些疑惑:“哦?为何?”

“容貌有损,不宜面见小姐。”

李归玉开口,洛婉清便想起谢恒脸上的伤,今日两个人怕是都往脸上招呼,若不是一定要带她出地牢,谢恒大约也不想今日见她。

洛婉清思绪不由自主飘到谢恒身上,李归玉见洛婉清久不回应,开口道:“小姐?”

“哦,”洛婉清回过神来,点头道,“行,那就在门外说,找我打算说什么?”

李归玉没说话,洛婉清斟酌着道:“其实我现在也没想明白,你到底是想用娶我来威胁我不要自爆身份告状,还是想用我父亲的案子,逼我自爆身份后嫁给你。不过一想也不重要,如今我算是化险为夷,倒是你——”

洛婉清瞧他一眼:“玄天盒里有什么,你得自求多福了。”

“小姐,我今日刚选好窗花。”

李归玉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洛婉清皱起眉头,看向他的影子:“什么窗花?”

“喜字的窗花。”

这话让洛婉清一愣,随后有些后知后觉想起来,在她父亲被抓之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似乎就是在聊这个。

只是那时候是她在选窗花,她高兴和他说:“少言,我今日刚选好了窗花。”

他正在院子里磨剑,有些疑惑看她:“什么窗花?”

她不高兴嘟囔:“喜字的窗花呀,你都不管吗?”

“我选了圆的,寻的是东都最好的工匠。我还准备好了灯笼、红绸、喜糕、聘礼……还有你的嫁衣。”

李归玉轻声说着,仿佛陷在一场美梦里:“嫁衣是从我来到东都就开始准备的,找了最好的绣娘,用金丝线缝上南海最上等的珍珠,绣了并蒂莲,一针一线,绣了大半年。你以前说我不管,我那时候,不是不想管,是不敢管。”

“你同我说这些做什么?”洛婉清冷下声来,“潜入监察司就是说这些?”

“谢恒做不到的。”

李归玉语气很轻:“他要你,是奉陛下之命,他入宫跪在宫门前时,陛下便已经让人去中书省下诏。”

“如何呢?”洛婉清嘲讽,“难道我当真要找人成亲,缔结姻缘不成?”

李归玉沉默。

过了许久,他轻声道:“我可以帮你。”

洛婉清动作一顿。

李归玉继续说着,似是引诱:“如果你想杀郑平生,我可以帮你动手。”

“条件呢?”洛婉清思考着,“我如今,还有什么是可以给殿下的?”

“离开监察司。”门外人冷静开口,迅速道,“我会让工匠混入监察司,在合适之处安放火药,成婚当日,我的人会混在人群中,你找机会动手,动手之后,无论是否得手,都立刻撤退,我的人帮你断后,你从监察司后山走,山后有一条水路。”

李归玉声音顿了顿,变得温和几分:“我在那里等你。”

洛婉清听着他的话,没有应声,李归玉也没等她回答,便转身离去。

他没有遮掩脚步声,洛婉清就听着他的脚步声踏着淅沥雨声,渐行渐远。

等他走远,洛婉清看着纸页上的句子。

火药。

刺客。

后山水路。

这是李归玉给她备的诱饵,等着她上钩。

如果她没有猜错,李归玉应当是知道李宗打开了玄天盒。

李宗以为玄天盒里放的火药库的位置,可是李归玉以为玄天盒中放置的,是他打开城门、王郑等人通敌卖国的证据。

如此一来,他自然也就会把李宗将她放出来这件事,当成是李宗对旧案凶手下手的标志。

此事只要李归玉告知众人,那过去参与过崔氏案的旧族,无需言说,便已经自成阵线。

李宗想杀郑平生,郑平生又何尝不想杀李宗呢?

李归玉以杀郑平生诱她,但只要她答应配合他,将火药和刺客放入监察司中,动手杀郑平生制造出混乱,那么,李归玉必定会在第一时间,对李宗动手。

李宗一死,再将所有罪名放在她身上。

他的确给她留了一条活路,只是她若按照他的路走,她不是离开监察司。

她是去到他的阴影之下,要在他庇护之下,才能苟活一生。

只是李归玉没想过的事,他以为是自己布局作饵,但其实,是他咬饵上钩。

洛婉清笑了笑,记住所有关键,抬手将纸页放在烛火之上,看着纸页点燃,扔入火盆之中,终于起身熄灯,回到床上躺下睡觉。

等第二天醒来,洛婉清去找青崖要近日排班。

四使本是轮流为谢恒守卫值勤,她去天牢这些时日,值勤的顺序大约早就被打乱。

青崖将重新排班的顺序给她,随后笑着道:“听说你打算亲自布置婚礼?”

“嗯。”

洛婉清应声,迟疑着道:“青龙使觉得不妥?”

“以后叫我青崖就好。”

青崖给洛婉清倒了杯茶,笑着道:“没什么不妥,日后你就夫人,监察司想怎么布置都可以。”

“青……青崖你玩笑了,”洛婉清闻言赶忙解释,“公子是为了救我。”

“我知道,”青崖打断她,揶揄道,“可就算是为了救你,你也是夫人啊。”

“青崖……”

“好了,不笑话你。这是监察司管事令牌,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找人安排。”

青崖抬手,将一个令牌递给洛婉清,随后道:“哦,公子还为你买了座府邸。”

洛婉清听着,不由得有些诧异:“府邸?什么时候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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