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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说得是。”

王神奉听着,抬手行礼,认真道:“整军备战,非一日之功,陛下,如今还是让人再探探情况,等确认郑氏谋逆,再决定是谈是打。同时也方便从边境调将领回到东都,兵部户部准备粮草军械,等准备好后……”

“东都都能被郑氏打下来了。”

李宗打断王神奉的话:“兵贵神速,哪里有准备好再打的道理?”

“陛下是想要出征讨伐郑氏?”

王神奉明白了李宗的意思,试探着确认,李宗点头:“不错。”

“那陛下打算如何安排?”

王神奉追问,李宗却不答话。

朝堂安安静静,所有人都清楚,在场不是没有将领,但是将领多出于世家子弟,世家姻亲众多,盘根错节,讨伐郑氏这并非驱逐外族,李宗想打,却无人敢出声,就算出了声,真的上了战场,到底是打郑氏,还是反攻东都,谁也说不定。

唯一只有一个人,有身份,有能力,得李宗信任。

“陛下,”谢恒见李宗不言,立刻站了出来,“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李宗闻言轻笑,摇头道:“你不合适。”

谢恒一愣,竟是猜不出李宗想要做什么。

他直觉不对,心跳得有些快,他不合适,谁又合适?

李宗有其他人选,谁是这个人选?

如今朝堂之上,还有哪一位有能力、得到李宗信任的人,会捡这个烫手山芋?

是谁?

谢恒脑子转得飞快,李归玉也皱起眉头,每个人心中闪过无数名字,李宗看了周遭一眼:“怎么,除了恒儿,这朝堂之上,已经无人愿意为朕分忧了?你们呀……”

李宗笑着站起来,有些不忿道:“拦不住刺客,拦不住反臣,如今人家都把大夏的旗帜踢翻挂上自己的家徽,你们还能装聋作哑一声不吭!还好啊,朕还有良臣。来!”

李宗抬头看向大殿门外,招手道:“入殿来罢。”

听到这话,所有人下意识看去,便见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女子。

她穿着监察司玄色朝服,黑衣金纹,金线绣着白虎在衣摆之上。

晨光熹微,她如一把沉稳不言的钢刀,一颗修然而立的青竹,静默站在大殿之前。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就见洛婉清稳稳提步走进大殿。

李归玉震惊看着洛婉清,谢恒紧皱眉头,洛婉清迎着李宗的目光,一路大殿红毯之上,最后来到最前方,同谢恒并列之处。

她一扬衣摆,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武将特有的单膝礼,扬声道:“微臣洛婉清,诛杀罪臣归来,见过陛下!”

这一声出来,惊醒众人。

王神奉惊疑不定看着洛婉清,不由得道:“你怎敢回来?!”

“为何不敢?”

李宗开口,所有人齐齐看去,就见李宗坐在高处,慢慢道:“是朕让她回来的。”

“陛下,”王神奉不解,压着愤怒道,“她刺杀郑平生,乃如今兵祸罪魁祸首,就算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如今陛下让她大摇大摆上殿,这是何意?”

“罪魁祸首?”李宗闻言冷笑,“今日兵祸,罪魁祸首,该是他郑家才是!”

“陛下?”

王神奉皱起眉头,不可置信:“若非她杀了老郑郑家怎会谋反?”

“若非郑平生谋反他又怎会被杀?!”

李宗有些控制不住怒喝,所有人都是一愣,李宗似是也觉失态,压住喘息,慢慢道:“朕已经给过他们太多次机会了。是他们自己冥顽不灵!先前朕便得到消息,郑氏因洛家案之处置,对朕心生不满,有不臣之心,意欲借谢爱卿婚宴刺杀于朕。朕心存对老臣之怜悯,想给他一个机会,结果……”

李宗冷笑一声,盯着王神奉道:“平生让朕很失望,他伙同了‘某些人’,安排了刺客,自己假作中毒姿态引起恐慌,趁机刺杀。他心存不轨,好在洛爱卿及时察觉,当场诛杀。”

所有人愣愣听着李宗的话,看他深吸一口气,有些痛苦道:“朕本都想忍下去,给大家一个颜面,可他们却变本加厉。如今倒好,还敢举兵起事,那好,朕就与大家算个清楚。恒儿。”

李宗说着算账,却是开口叫了谢恒的名字,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就看李宗转头看向谢恒:“你惯来谨慎,大婚之日,却出了这样多的纰漏,朕想你这些时日大约也是累了,不如将监察司暂且交放下去,休息一阵子吧?”

谢恒听着,心上情绪翻涌,不敢在此时多言,只能拱手道:“是。”

“归玉,”李宗转头看向李归玉,“听闻你十弟是你带去大婚的,他年纪这样小,你竟就放他单独在院外,他如今去了,你这个做哥哥的,这些时日为他守灵吧。”

“是。”

李归玉不安应声,现下他已经完全摸不准李宗的动向,不敢多言。

李宗一个一个点过去,见缝插针说着当日这些人在谢恒婚宴的疏漏,或者禁足或者罚钱。

直到最后,李宗看向洛婉清:“至于洛爱卿——虽然年轻,资历也不高,但为人机敏,于婚宴救朕一命,在监察司内,屡办大案,所谓任人唯贤,如今恒儿既然休息,便由你暂代监察司司主一职,兼任督军。”

“陛下不可!”

谢恒忍不住出声,李宗却没有理会,盖过谢恒的声音,径直道:“领北四军中右羽林卫、左龙虎军、右龙虎军三军,以及南衙十六卫,共计八万人,三日后从东都出发。朕给你一个替你洛氏报仇雪恨机会,也望你于司州,扬天威,护君权,让那些乱臣贼子看看,犯上谋逆,是什么下场!”

“臣遵旨。”

洛婉清扬声回应,两人一来一往,全然不顾任何人,便将此事盖棺定论。

所有人见李宗姿态,便知此事没有回转余地。

王神奉抬眸看向李宗,冷着声道:“陛下,您让郑大人的仇人领军诛灭郑氏,陛下,是不打算给郑氏活路了吗?”

“王神奉,”李宗抬眸看向王神奉,“时至今日还为谋逆之臣说话,爱卿何意?”

王神奉正要解释,李宗便笑起来:“是也想反了吗?”

“臣不敢。”

这话有些重,王神奉脸色顿变,忙道:“臣只是……”

“此事不必多议,就这样吧,今日谁再为郑氏说话,便一并以谋逆之罪处理。恒儿,你与洛爱卿回去,好好移交司主事务,你的人……尤其是朱雀青崖,休要为难,若让知道你们监察司有谁不服圣命找洛爱卿麻烦,朕亲自找他。”

“是。”

谢恒带着朱雀青崖冷着脸开口,维护到这个程度,他们也不必多说什么。

李宗见谢恒应声,放下心来,继续道:“兵部户部准备粮草军械,准备不出来,”李宗抬眸扫了一眼孙正里和王怜生,轻笑一声,“退位让贤吧。”

说罢,李宗站起身来,往外走去:“下朝。”

朝臣恭送李宗离去。

等李宗离开,朝臣纷纷嘀咕偷偷打量洛婉清,商量着什么散去。

洛婉清看向旁边谢恒,谢恒却是一眼都没看她,转身追着李宗走出大殿。

洛婉清心上微梗,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朱雀看了一眼洛婉清,一时似乎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干脆什么都不说,追着谢恒道:“公子,等等我,我跟你一起走!”

等朱雀离开,青崖转头看向洛婉清,双手放在身前,似笑非笑道:“洛司主?”

洛婉清知道这是青崖嘲弄,她有些发慌,轻声道:“我……我等会儿会和公子说清楚的。”

青崖闻言一挑眉头,想了想,点头道:“夫人真是闷声干大事,在下自愧不如。”

洛婉清讪笑,同青崖走着往外,两人走在广场上,青崖问了些近日发生的事的问题,同洛婉清说了一下谢恒最近的情况。

“你走当日,公子一直在等你。一夜不睡,等第二日便让人将府中婚礼饰物都拆了。这些时日便一直在打听你消息,看着倒也没事,但许久没吃饭了。”

“没吃饭?”

洛婉清立刻皱眉,青崖点头,只道:“说没胃口,人都瘦了一圈。”

洛婉清心提起来,青崖叹了口气:“哦,还被李归玉骂了一顿,也是可怜。”

“骂了?”

洛婉清立刻道:“他骂什么?”

“我站得远,没听清,”青崖回忆着,“就说什么,他不是崔恒,只是移情什么的。”

洛婉清听着,心上便了数。

两人说着,走到宫门马车旁,青崖看了一眼马车,便道:“夫人在这里等公子吧,我还有些事,怕当鱼池,便先告辞了。”

说着,青崖便抬手行礼,吩咐了车夫一声,便转身出宫。

洛婉清讷讷点头,自己上了马车。

马车上堆积着文书,还是之前的模样,里面都是谢恒的气息,环绕在她鼻尖。

她闻着他的味道,便觉得心安,靠在车壁上,便闭眼小憩。

等了没一会儿,外面传来人声,洛婉清一睁眼,便看见谢恒刚好掀开车帘进来。

两人四目一对,洛婉清尚未来得及开口,就见谢恒转身下车:“洛司主先行。”

洛婉清闻言睁大眼睛,也不顾得人前人后,抬手一把拽住了谢恒的袖子。

袖子拉着衣衫从谢恒肩头滑落,洛婉清僵住动作,谢恒冷眼转眸看她,过了片刻,他嘲弄一笑:“怎么,夺了官印还不够,这身官袍,洛司主也想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