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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池霭。

他们大概率还是最好的朋友——是没有?血缘关系,却相互理解扶持的兄弟。

某个须臾,望着彼此?被雨水打湿而狼狈不堪的脸,他们的瞳孔中泛起同样的迷惘。

可情绪转瞬即逝过后,祁言礼又忍不住想起了?年少时,身穿花裙子?,像个洋娃娃一般的女孩,朝自己?递过来的粉色佩尔朱克,以?及那个深夜,在海边扼住脖颈的窒息和抵死亲吻。

而另一边,方知悟眼?前出?现?的,却是这些年来早已?渗入骨血的牵绊缠绕,以?及大年初一的夜晚,她用尽全力丢掉父亲赠送的礼物时,那双不经意的、看?起来哀伤孤单的眼?。

也许有?很多人都不会理解,为何会有?人甘愿为爱付出?一切——可他们本来就是结构稳定的三角,互相伤害,又互相依存,离开谁都会就此?倒塌。

不用言语和交流,祁言礼在方知悟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同样的信念。

他微微颔首,在向马向导确认完毕沿着山道一直朝前走,就能抵达东仓镇之后,对着另外两人坚定地说道:“你们回去吧,剩下的这段路,我和阿悟两个人会一起走完。”

……

池霭望着扑打在窗上的雨点,下意识出?神发呆。

就在半个小时以?前,东仓镇发生了?轻微的地面摇晃。

她原本以?为是灾害来袭,背着笔记本电脑匆匆下楼,又被坐在收银台后玩扑克牌的老板娘拦住,告诉她这是东仓镇常有?的事情,微型地震而已?,只要不走在山道里?就没有?危险。

镇民对此?见怪不怪的情绪多少安抚了?点池霭的心情。

她重新回到房间,掏出?手机想给询问东仓镇情况的池旸报个平安。

但大雨阻碍了?信号,她的消息转了?半天都没有?发出?去。

也不知道这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池霭开始后悔为什么不趁着更早,雨势还小的日子?就联系带自己?进山的车队——倘若那会儿就走,现?在也不会被困在房间望着大雨心惊胆战。

池霭想着,再?次摁亮手机屏幕看?了?看?。见微信好不容易发了?出?去,她又惦记起如果自己?不能准时离开东仓镇,那么几天后飞去法国的机票是否要改签。

乏味的雨水撩拨着人们的神经。

池霭百聊无赖,干脆拢着双臂在桌上趴了?会儿。

她开始自己?跟自己?打赌,这样大的雨势,季雨时晚上还会不会风雨无阻地继续送饭来。

就在她决定赌输了?就去楼下买泡面吃的时候,房间内又是一阵动荡。

这次的幅度大了?点,池霭看?到对面的居民楼廊下悬挂的玉米长串在雨水中凌乱摇晃。

她自我排遣的思绪也跟着摇晃,然后断裂放空。

其?实不是不害怕的。

毕竟十多年前,她的母亲就死在这样的雨夜。

泥石流,山体滑坡,使得池霭对连绵不绝的大雨天怀揣着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倘若在滨市的家里?,她会选择看?点安抚心情的喜剧电影,或是干脆和池旸窝在一起取暖。

如今什么也没有?,她只剩自己?一个人。

池霭忽然在这个时刻无比想念滨市的时光,哪怕这段时光经常让她感觉到烦恼头?痛。

祁言礼、方知悟……如果能有?熟悉的人能面对面说说话,那该多好。

池霭的唇角下意识凝结出?苦涩的弧度。

所以?,拥有?时腻烦,失去时想念,是人类的常态吗?

她嘲笑起难得软弱的内心。

……

可仿佛上天听到了?她渴望人陪伴在侧的祈祷。

几分?钟后,有?两道人影破开几乎将天地湮灭的雨幕,一步一个脚印,走进了?镇里?。

招待所就在入口的旁边,方便来到此?处的外地人办理入住。

池霭看?见方知悟和祁言礼穿着透明雨衣的身影时,只以?为自己?过于寂寞,产生了?幻觉。

她足足愣怔了?半分?钟,而后如梦初醒一般,连拖鞋也来不及换,飞奔着冲下了?楼。

老板娘听到动静,看?见她出?现?在转角的身影,立刻笑了?起来:“哎呦,小姑娘呀,真的没事的,不用害怕,都是小——”

她话还没说完,就发觉池霭差点冲进雨幕,站在漏水的屋檐下开始呼唤陌生的名字:

“方知悟!!祁言礼!!”

与?此?同时,正愁不知从何处找起的青年们也循着声源侧头?——

望见了?她快跑过后,眼?睑下方弥散起红意的面孔。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池霭尚在喘气,断断续续地询问。

鞋里?满是泥水,人也狼狈不堪的青年们对视一眼?,答道:“当然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