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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以缇握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方才还带着浅淡笑意的眉峰轻轻蹙起,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沉郁,却并无半分意外:“此事早在我预料之中。”

她抬眼时,眸光里掺了点冷意,“如今这世道对女子本就苛刻,老夫人在侯府图谋半生,最后落得个只能枯坐等死的境地。若不是她自己敲着登闻鼓喊冤,外人眼里,她永远是那个锦衣玉食、风光无限的侯府老夫人。可活着,总该为自己活一次。”

见她神色从容,半点没有被朝局牵绊的慌乱,赵锦年往前倾了倾身,声音里带着急切:“温大人既早有预料,想必已有对策?”

温以缇缓缓颔首,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不只是我,陛下比我更想促成此事,于他而言,这桩和离案的分量,远不止一桩家事。”

“那便好。”赵锦年长舒一口气,眉峰重新舒展,指尖的紧绷也松了些,“只要老夫人这边能成,裴家女的事倒不必太过担忧。裴氏虽是大族,但若比起清河崔氏那些五姓七望,终究还差着一截。如今崔氏族老已然松口,明着支持你养济寺的提议,剩下几家,必然要静下心来掂量。”

他顿了顿,又补了句定心的话:“江南那边几所知名书院的大儒,先前就曾公开赞过你的政见。只要他们肯为你再发一次声,那些还在观望的世家,怕是要彻底定下心来了。”

“想让他们认同,本就不难。”温以缇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通透的冷静,“如今人人都把和离挂在嘴边,却忘了养济寺要的协管天下女子之权,从来不是为了和离。即便是婚内,若女子受了委屈,官府为何不能介入?反过来想,这其实是在帮着促成家宅和睦。”

她将话锋挑得更明:“家事虽乱,理不清道不明,但官府介入了,至少能让受委屈的人有个说话的地方,能把藏着的矛盾摊开解决。世人都怕这事传出去损了名声,可仔细想想。只有家里藏着肮脏勾当、见不得光的,才会怕被人看见。若是家世清正、家风端方的人家,即便官府上门查问,也不过是例行公事,反倒能落个治家严谨的名声,又有什么好怕的?”

赵锦年闻言,先前紧锁的眉头缓缓松开,眼底掠过一丝恍然大悟的清明,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点佩服的轻喟:“原来温大人是落在这一层算计上,倒是我先前看得浅了,没能想透这其中的关节。”

温以缇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的从容:“这些人眼下再怎么蹦跶,咱们且先按兵不动。等后头真正主事的人浮出水面,再把这拿出来,届时此事便差不多是定局了。”

“说得没错。”赵锦年当即应和,忽然勾起唇角,语气里掺了点嘲弄的笑意,“亏得这些人平日里个个自诩老狐狸精于算计,如今倒像是被温大人这步暗棋引着走。先揪着女子和离的事不松口,又有昭安侯老夫人在前头打头阵,谁都以为养济寺要一门心思帮天下女子断姻缘,压根没人往婚内护持这层想。等后头你再把这悄悄抛出来,局面自然能缓下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心里把后续步骤再过了一遍,抬眼时语气已然落定:“既然如此,江南那边我……”

“再次多谢了,侯爷。”温以缇的声音轻轻打断他,没有半分迟疑,语气自然得像是在说一句寻常话。

话头被截,赵锦年却半点不满也无,反倒微微一怔。

温以缇此刻半分虚礼也无,坦然受了这份心意。她心里清楚,赵锦年没说完的话,是要去劝说江南那些大儒,再为她的主张发声,而这恰是她眼下最需的助力。

况且,她与他早因朝堂牢牢绑定,一荣俱荣,本就不必再绕着弯子讲客套。

赵锦年很快回过神,先前那点怔忡化作眼底的笑意,连眉梢都染上了几分轻快,他望着温以缇,语气里满是笃定:“放心,江南那边的事,交给我便是。”

没过多久,坤宁宫的宫女便轻步来请,引着温以缇与赵锦年往内室去。

掀开门帘时,只见赵皇后面前的紫檀木大案上,摊着厚厚一叠图纸,边角用玉镇纸压着,墨线勾勒间隐约能辨出轮廓。

二人依礼躬身行礼,赵皇后便抬手示意他们落座,指尖轻轻点了点案边的空位:“坐吧,刚温着茶水。”

宫女很快端上茶盏,给赵锦年的是寻常雨前龙井,给温以缇的却是只描金白瓷杯,茶汤泛着浅琥珀色,还飘着几粒细碎的桂圆肉,是特意备下的滋补暖汤。

温以缇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抿了一口,暖意顺着喉咙滑进心口,甜润里带着些药材的清苦,比她自己用的温补汤品还要细致妥帖。

她垂着眼,睫毛轻轻颤了颤,心底悄悄漫开一层暖意。

赵皇后不知是早听坤宁宫的人禀了二人先前的谈话,还是见他们并肩坐着时气氛和睦,笑意更甚,目光在两人身上轻轻转了两圈,看了许久才开口,语气里带着点嗔怪似的关切:“你们两个,怎么都这般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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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扬声唤来宫女,“去尚食局说一声,备好药膳,今日本宫要留年儿和清宁乡君在坤宁宫一同用膳。叮嘱她们仔细着,拣些温和滋补的食材,莫要太油腻。”

“是。”宫女应声退下,脚步声渐远。

赵皇后这才俯身,指尖轻轻拂过案上的图纸,墨线在她指间展开:“你们瞧瞧这些,都是安远侯府的宅院图。”

她语气放缓,“安远侯府这些年人丁单薄,好些院落的梁木都旧了,墙皮也掉了些。本宫想着,不如趁这时候一并翻新了。”

说到这儿,她抬眼看向二人,目光里带着点了然的笑意:“你们两个,日后都是安远侯府的当家人,这事自然要同你们好好商议。喜欢什么样的格局,忌讳什么布置,都跟本宫说,免得后头工匠弄巧成拙,反倒不合你们心意。”

“当家人”三个字落进耳中,温以缇脸上的温度骤然升了起来,像是被热茶烫了似的,耳尖飞快地泛起浅红。

她下意识地侧过头,飞快瞥了赵锦年一眼,恰好撞进他看过来的目光,又慌忙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

赵锦年虽没像她这般红了脸,耳尖却也悄悄泛了点热,指尖在膝头轻轻蜷了蜷,平日里从容的神色淡了些,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局促。

两人这般明显的窘态落在赵皇后眼里,她忍不住低低笑了一声,倒没再继续逗他们,只抬手将图纸往两人面前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