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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时分,皇城内的北厂西侧上人头涌动,这里是皇城内的跳蚤市场之一,天亮时各处还没开始干活,早早就有人来交易,有些宦官宫女还两两成对,一起挑选

摊位上的货品。林登万右手端着一碗粥,左手抓着一个馍馍,慢悠悠的从北厂出来,靠到墙边后想蹲下去,腿弯了一半之后脸上抽搐了一下,赶紧又把膝盖打直了,只把背脊靠

在墙上。宫里的饭是统一供的,按领头的太监或者宫女计桌数供饭,北厂这边计算的桌数很多,但只是计算饭量,送来可不会按盘碟上桌摆好,总量大概够吃就行,但来

晚的就没了。

冬天各处饭菜送来路上基本就冷了,但惜薪司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缺柴火,北厂里面自己架起锅炤,林登万下值还能吃口热粥。

他眼睛就在那些宫女身上打转,看完了又看那些宦官,这样一边看一边吃饭。

后面陆续有人来,墙边逐渐排满了惜薪司的苦力,但林登万身边留出两个空来,显得他颇有点异类。

一个新来的宦官端着碗走过来,看到这边一个空,刚朝这边走了两步,突然发现是林登万,赶紧又拐了一个弯,朝着后面跑了。

林登万装作认真吃馍,眼角留意着动静,希望有人站到旁边,但始终都没有人过来。

“这馍里面都是糠。”

旁边一个宦官骂着,林登万偏头看了看,虽然隔着一个空,但那宦官已经是离他最近的人,赶紧附和道,“都是糠,真难吃。”

那宦官朝他看了一眼,突然扑过来猛一伸手,将林登万手中的馍馍打落,“难吃就别吃!”

周围一片哄笑,林登万不敢发怒,赶紧把馍馍捡回来,埋头喝了一口粥,热粥喝下去暖暖的,胸腹间顿感舒服。

附近的宦官稍微吃过一阵,开始互相交谈,交换自己听到的传言,林登万不好凑过去,只得认真倾听。

“昨日听传膳那边的说,鞑子一路破了几十个州县,那宣大总督卢都堂果真是死了。”

“采买那边从外边回来,说卢都堂是被烧死了的,尸首都辨认不出来,堂堂总督你说落这般下场。”

“什么尸首辨不出来,我听说是压根没寻着尸首,在巨鹿县打杀了一阵,后来谁也没见着卢都堂去了何处,说不得是脱身而去,到哪里隐姓埋名去了。”

“便是没寻着尸首,兵部和内阁谁也不敢定他死了,要是这边朝廷都祭奠了,他转头又回来,那各位老先生的脸就丢大了。”当先那宦官又道,“什么转头回来,死了便是死了,听说还是杨老先生不喜,前日在平台奏对时,说卢象升是一死塞责,光留下一个烂摊子,现下各家兵马更怕鞑子了,这仗还能打好么你说,那皇上自然也不喜,眼巴前要紧的是鞑子还在闹腾,皇上气得饭也不想吃,你说谁敢这个节骨眼上提卢象升的事,你提出来了,能

给他定罪么?不能,他是杀东虏死的,那你能给他定功么,也不能,他是勤王援督,南边丢了几十个城,勤王兵马大败丧师,能定得啥功呢,你说定啥功?”众人纷纷摇头,听他说得条理分明,好多惜薪司的宦官围拢过来,那人更是得意的两手一拍,“这事说破大天去,是皇上不喜,谁也不愿去触这霉头,提也不要在皇上面前提起。眼下南边还在打仗,卢象升的死讯谁也不能传,就便是他尸首摆在跟前了,也没人敢说这就是卢都堂,怎么着也得等鞑子出关去再论,到时才知

功罪。”

周围众人纷纷叹息,林登万把这些话都记着,方才那人说得太长,有些话快忘了,正在回忆的时候,那边声音又大起来,似乎是有去御马监送炭的人回来了。

“张老公,鞑子到底有没有去河间府?”

“鞑子过了河间府,听说府城都被打下来了。”

“张老公,鞑子到底打了何处,有没有去沧州?”

“?肃宁呢,我家肃宁的,谁知道肃宁咋样了……”

“张老公听人提过献县没?”

墙边一时闹哄哄的,林登万不由自主的凑过去,隔在外围小心的问道,“大名府有消息没?大名府……”

周围一片嘈杂,他的声音丝毫无人在意,林登万焦急的转了两圈,仍进不了人群里面去,只听到里面在不停的说着什么。

这时裤裆里面一股热热的感觉,林登万呆了一下,赶紧退到墙壁边,眼神左右观察,确定没有人注意自己之后,快速的低头看了看,把腿夹紧了一点。他顾不得再去问消息,就靠在墙边把馍馍上的尘土拍了几下,然后几口吞了下去,林登万又从腰带后面摸出筷子,在粥碗里面拨弄,只把米粒拨进嘴里去,虽然

十分口感,仍一口水也没喝。拨弄了不一会,林登万突然感觉有人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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