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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忒了?,”景生眉头皱了?皱:“昨天我插的时候好像就不灵了?,明明插上去?的——”

两人都有点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斯江平移出去?,拿起睡裙:“算了?,我不洗了?。”

景生扭头看了?看她半湿的鬓发和地上的两个热水瓶,替她把门反手关上:“你洗,我在?外头帮你看门,正好烧早饭,等下送牛奶的人也要来了?。”

斯江坐在?小矮凳上,听到外面镬子铲子勺子响,才轻轻拧开水龙头往澡盆里?放水,水溅在?塑料盆底上,氲湿了?她的细格子睡裤。

洗,还是不洗,是一个问题。不好意思洗,更不好意思不洗。斯江把毛巾丢进澡盆里?,叹了?口?气。很好,现在?她真的彻底理解了?“尴尬”这个词语的意思了?。

怪谁?当?然只能怪她自己。

在?万春街长大的少年,对人类的肉体并不陌生,甚至是麻木的。一到夏天,满眼都是白花花一片,男人们打着赤膊,肉山肉海,老太太们穿着无袖的汗褂子,手臂上的肉荡来荡去?。两三岁的赤屁股男小伟在?弄堂里?跑来跑去?。抱着婴儿的妇女坐在?门洞前吹穿堂风,随时就撩起衬衫来喂奶。到了?夜里?八九点钟,水龙头外的男人们穿着短裤开始洗澡。但这些随处可见的器官和躯体,在?斯江的眼里?和弄堂里?的晾衣杆、花盆、矮凳并没什么区别,渐渐脱离了?他们本身的含义,成为了?一个个抽象的符号。类似的还有冬天浴室里?的一具具肉体,小时候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斯江被?震撼到了?,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后,她已经熟视无睹,甚至把自己的身体也变作了?一个抽象的符号,和性别毫无关系,和“性”更加毫无关系。

只有在?学?校,男生和女生才代表了?两个性别。球场和跑道上流着汗的身体,无论男女,都是蓬勃的,充满生命力的,不再是毫无意义的符号。但这个从来不包括景生,也不包括斯江自己。

斯江努力说服自己要把一切当?成什么也发生,乐观地开始设想:幸好是她看到了?,要是别的女生看到了?坚持要负责怎么办,景生只能宣布看了?也白看?又幸好是她看到了?景生,不是景生看到了?她。啊呀呀,不能再想了?,没发生,没发生,就是什么都没发生。但是脑子不听话?,径直开始自我安慰:反正从小看到大的,有什么关系呢,在?修好淋浴间?之前,景生和舅舅们从四月到十一月底都是站在?水泥台前冲澡的。不只是她看得到,很多人都看得到。

这个安慰有点用场,斯江点点头表示认可。然而脑子里?又自动浮现出了?不该浮现的内容。她哀呼一声,把湿透的毛巾直接拍在?脸上。

寡人有疾,寡人好色。

“牛奶来了?——”

送奶工人的黄鱼车从弹格路上一路抖进来。景生把六瓶牛奶拎进灶披间?,听不到淋浴间?里?有水声,疑惑了?片刻,敲了?敲门。

“啊——有人有人有人!”斯江在?里?头大叫起来:“别进来,你别进来!”

景生的手指停在?门上,哭笑不得地回了?一句:“热水够伐?我又烧了?两热水瓶。”

“够够够,我已经洗好了?。”

斯江忙不迭地先?套上睡裙,万一有啥,啥也不会被?看到,安全第一。

景生正在?剥蛋壳,听到淋浴间?门响,就见斯江人一出来又转身跑了?回去?,跟着哗啦啦一阵水响。

他走过去?一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侧过身把门半掩了?起来:“洗澡水你倒掉干什么?不留着拖地?”

斯江放下澡盆,见景生挡住了?门,立刻紧张起来,尴尬地笑了?笑:“今朝勿大便当?。(今天不怎么方便)”谎话?一出口?,想到自己生理期是什么时候景生一清二楚,就更尴尬了?。

“呵呵,啊,对了?,我刚刚听到牛奶送来了??”斯江弯腰端起放脏衣服的洗衣盆,佯装无事。

“嗯,那?我帮你把牛奶热一下,再打两个蛋进去?。”景生的手却还抓着门不放,别过脸低声说:“裙子,你裙子拉拉好。”

斯江低头一看,红着脸把睡裙的领口?压压平,从上往下看的话?应该看不到什么吧。她用力挤开景生:“我去?洗衣服。”

“斯江——”景生喊了?一嗓子。

“欸?”斯江一紧张,面盆撞在?转弯角上,撞得自己肚子疼,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后一凉。

景生把斯江的睡裙一角从内裤里?拉了?出来:“好了?。”

斯江脑子里?嗡地一声,差点当?场哭出来,面盆咣啷掉在?了?地上。如果可能的话?,她想当?场去?世,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