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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说:“枉越国公府也是高门显贵,家里边的?女儿?居然?做出,做出这种事来!”

他声音更低,像是有只虫子在耳朵里爬,叫人痒痒的?:“李文和自己喝醉了?都说了?,是小姜氏与他暗通款曲,越国公府没法子了?,才把姐姐许给?你的?……那婆娘真?是眼拙,居然?看不?上姐夫你,还有越国公府,也太看不?起人了?……”

“噢,”广德侯迷迷瞪瞪的?说:“那很好啊。”

那人还要再说,嘴唇动了?几下,忽然?怔住:“啊?”

他醉醺醺的?道?:“姐夫你说什么?”

广德侯于是又说了?一遍:“我说那很好啊。”

对方呆住了?,又一次道?:“啊?”

广德侯看着对方难以置信的?眼神,很确定?的?点了?点头,庆幸不?已:“她当初要是看,看上了?我,真?嫁过来了?,那我不?是完蛋了??之后上哪儿?去找现在这么好的?妻室?漂亮,贤惠,人又精明……”

对方持续呆住。

广德侯哈哈笑了?几声,两手揉了?揉脸,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

他朝房门处走?去。

身后的?人大梦初醒,又叫了?声:“姐夫!”

广德侯回过身来:“怎,怎么了??”

那人问他:“你真?的?打算把爵位给?大姐儿?啊?”

广德侯迷糊了?,慢吞吞说:“那是我头一个孩子呀,不?给?她,给?她弟弟,也太叫孩子伤心了?吧……”

对方没再说话。

广德侯便走?了?。

出门上了?马车,他靠在车壁上,眉宇间饶是仍旧有几分醉意,但眼神却清明了?。

掀开车帘,最?后望一眼天香楼,他心里有些感伤。

对方叫他姐夫,其实并不?算虚攀——那是他原配妻室的?弟弟。

少年时候,他们?一度非常投契,几乎可以为了?彼此两肋插刀。

直到后来他的?原配亡故,程家希望他能够续娶原配之妹,而老侯爷为他选定?了?越国公府的?女儿?为继室。

为此,两家闹的?很不?愉快,但并没有影响到他们?舅兄二人之间的?交情。

但现在广德侯知?道?,那大概只是他以为。

回到府里,他先?去洗了?把脸,换了?身衣裳,闻不?太到酒味了?,才往正房去。

他告诉妻子:“以后每逢年节,无需再跟程氏往来了?。”

广德侯夫人姜氏起初一怔,回神之后,将手掌覆盖上他手背,温和应了?声:“知?道?了?。”

并没有问为什么。

广德侯轻叹口气,再未言语。

……

广德侯走?后,程纲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亦是无言。

良久之后,他终于起身将房门关上,深吸口气,语气重回清明。

“夫人应该都听到了?吧?”

屏风之后端坐着一个年轻妇人,闻言淡淡道?:“您想让我听见什么呢?”

“夫人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程纲双眉一挑,语气里平添了?几分笑意:“我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替您抱不?平罢了?。”

“这爵位,原本就?是您父亲的?,令尊亡故之后,作为嫡长女,该是夫人您的?——好吧,府上迂腐,铁了?心要传给?儿?子也就?罢了?,可到了?现在,事情落到您堂妹身上的?时候,他们?怎么又开明了?呢?”

他轻轻摇头,语气惋惜:“别说是您,就?算是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啊!”

坐在屏风之后的?年轻妇人,也就?是中?山侯府的?世子夫人毛氏听完之后,仍旧是心平气和的?反问他:“所以呢,您只想同我抒发几句感慨吗?”

程纲微妙的?沉默了?几瞬,继而轻声道?:“如果我说,有办法替您夺回本该属于您的?爵位呢?”

他声音更轻,宛如恶鬼的?低语:“您或许不?知?道?,这所谓的?爵位,绝不?仅仅只是世人能够看见的?世袭罔替,在此之外,还有比这宝贵得多得多的?东西——如若不?然?,当年淮安侯府的?爵位更迭,怎么会引起那么大的?风波来?”

毛氏神色微动,语气里平添了?几分好奇:“听起来,淮安侯府的?故事,好像另有内情?”

程纲不?由得笑了?起来,很得意的?:“你以为淮安侯夫人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吗?可实际上,她同时耍了?两拨人,又成功的?保全了?自己啊……”

淮安侯夫人?!

居然?还有她的?事情?!

毛氏听得心头一跳,暗起惊疑,却说:“其中?内情,阁下又是如何知?晓的?呢?”

程纲彬彬有礼的?向她欠了?欠身,道?:“如若夫人愿意加入我们?,我是很乐意悉数告知?的?。”

毛氏敏锐的?重复了?一次:“你们??你们?是谁,组织的?名字又是什么?”

程纲曼声吟诵:“三命皆有极,咄嗟安可保……”

继而又笑道?:“三命有尽,不?过是无知?者的?愚昧罢了?,天地之大,多得是匪夷所思之事。我们?共有的?名字,唤作无极!”

无极?

毛氏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再结合程纲所吟诵的?那句诗,微觉悚然?:“三命无极,岂不?是说,人可以长生不?死?”

程纲理所应当道?:“有何不?可?”

说完,又笑了?起来:“说不?定?,夫人会在其中?见到许多令你大感意外的?人呢!”

毛氏沉默了?几瞬,有所意动:“怎么加入无极?”

“其实很简单。”程纲从怀里取出一只小小的?玉盒,步履从容,往屏风后去。

毛氏微微蹙起眉来,神色狐疑的?看着他手里的?那只玉盒。

程纲将其打开,一只深紫色、约有成年男人拇指大小的?蜘蛛饶有余裕的?动弹了?一下。

“你站住!”毛氏面露惧色,制止他上前之后,又追问道?:“这是什么?!”

程纲顺从的?停下,安抚性的?举起了?一只手:“夫人不?要怕,这只是加入我们?的?必要流程——让它在您的?手背上轻咬一口,我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

毛氏斥道?:“你往后退,再退!”

程纲有些无奈,但也明白?女人对于这东西的?畏惧:“其实很快就?过去了?……”

毛氏冷笑道?:“我不?信叫它咬一口,真?的?能毫无影响!”

程纲更无奈了?,他耸一下肩:“只要您别想着出卖我们?,那就?不?会有事的?嘛。”

他说着,便待上前。

毛氏又一次拦住他,微笑着问道?:“在我之前,你一定?游说过很多人了??”

程纲扬眉一笑,正待回答,忽然?间觉得不?太对劲,心念微动,脸上笑意顿失,眯起眼来:“夫人,你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说着,他脸色转阴,大步上前。

毛氏见他变色,便暗加提防,看他发作,当即动作敏捷的?从座椅上闪开。

下一瞬,一杆长枪穿窗而过,势如奔龙,溅起无数木屑和尘埃!

程纲仓皇躲避,反应倒快,情知?是有人设了?圈套,甚至于没有走?门,身体猛地向临街的?那扇窗户撞去——但听一声震响,木质的?雕花窗户四碎,程纲身形短暂一顿,落出窗去!

那长枪的?主人却没有去追,先?关切的?去看毛氏:“丛丛,你没事吧?”

毛丛丛反而比他心急:“他跑了?呀!”

她的?丈夫庾言因而失笑起来:“跑不?了?,有人专在楼下等着拿他呢!”

又弯下腰,斜着身体觑她脸色,揶揄似的?,小声问她:“真?不?心动啊?我都心动了?!他如果说的?是真?的?,那你以后可就?是丛丛侯啦!”

毛丛丛嫌弃的?打了?他一下:“什么丛丛侯啊,难听死了?!”

夫妻俩并肩一处下楼去,到一半时,她步履稍慢些许,忽的?说:“其实是有一点不?甘心的?。”

庾言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温柔的?、安抚的?捏了?一捏。

毛丛丛不?由得叹了?口气:“可是平心而论,叔父跟叔母待我不?薄,虽然?爵位是很好,可要是为了?这东西,连良心都不?要了?,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又冷哼一声:“而且那个程纲四处扇阴风点鬼火,一看就?是个贱人,贱人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