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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南瑜没料到今夜过来, 姜沐言还没?睡,他还得直面她的追问。

“我去把你的守夜丫鬟弄晕吧,可好?”

萧南瑜没?有急着回答姜沐言的问题,而是担心他们会吵醒外间守夜的丫鬟, 想要先解决后患。

“……好。”姜沐言犹豫片刻, 点头同意。

就是绿蕉在外间守夜, 她也不太敢让绿蕉知?道萧南瑜夜闯她闺阁。

更何况外间守夜的并不是知?晓萧以星、萧以舟存在的绿蕉。

若像上次一样一再支走红桃,反而容易引人猜忌, 直接弄晕也算省事。

萧南瑜转身去外间。

他悄无声息的来到软榻前,随意瞟了?眼榻上安睡的守夜丫鬟, 又?随手往她脸上撒了?一把能使?人晕厥过去的药粉, 转身回?了?内室。

重新站在拔步床前的萧南瑜,与纱幔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于黑暗中看着纱幔里的朦胧身影,语调轻缓却又?郑重其事道:

“文?德门一事, 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污了?你名节我很抱歉, 是我行事不够周全, 才会害了?你,对不起。”

萧南瑜说?完抬起手臂,长揖到地的行礼道歉。

原本裹紧薄被躺在床上的姜沐言,连忙坐起身,对他道:

“你不用?道歉,是我应该谢谢你救了?我。”

爹爹和娘说?得对, 名节没?有她的性命重要,她也一点都不想和李四?郎一样命丧于文?德门。

萧南瑜抿唇直起身。

女子名节何其重要, 他没?想到姜家人竟真的一点都不怪罪他。

两人各自沉默着,姜沐言提了?提身上滑落的薄被, 将自己仅着单薄中衣的肩头都裹住。

朦朦胧胧的纱幔无法彻底阻隔萧南瑜的视线。

瞧见她小动作的他,默默垂下了?眼敛。

“我好些日子没?见星星和舟舟了?,他们还好吗?”

室内太黑,姜沐言隔着纱幔只能看到萧南瑜修长挺拔的身影,看不清他隐匿在黑暗中的峻脸与神色。

但她隐约能感觉到,他好像微微低着头,眼睛并没?有在看她。

“两个小家伙挺好的,就是日日都念叨着想你,想见你。”萧南瑜抬眸看向姜沐言。

姜沐言裹着薄被的小肩膀耷拉了?下去。

她也挺想两个小孩的。

可她先是脚受伤,随后又?是文?德门遇刺,事情太多,她这几天状态也不好,都没?时间出?府去看他们。

萧南瑜看着似垂头丧气的姜沐言,他薄唇微张几番欲言又?止,最?后清冷嗓音带着一□□惑与轻哄的意味,缓缓道:

“你与陆承彦的亲事已然作废,等过段时间风波过后,我上门提、提……”

提亲可好?

最?后三?个字,几番犹豫的萧南瑜,不知?怎的就说?不出?口了?。

明明他心里下了?决心,打定了?主意。

可今日姜沐言与陆承彦的亲事刚被万氏搅黄,他晚上就跟她说?要提亲,似乎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且亲事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若私下问询姜沐言意见,而她为了?两个孩子答应他,两人更是有了?私下定情,私定终身的嫌疑。

传出?去对她名声也不好。

但另一方面,萧南瑜又?不希望将来某一日,她仅仅是因为萧以星、萧以舟两个孩子,才同意和他定亲。

所以他想要事先问问她的意思。

若她不想,他可以再等等,不会急着要和她定下亲事。

姜沐言的心一下提了?起来,因为她听出?了?萧南瑜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他想登相府大门提亲。

其实白?日里在相府正厅时,姜沐言就隐约猜测到,萧南瑜被世子夫人强行打断的话?是什么?。

只是当时有万氏,情况太复杂转变的也太快,她没?来得及去细思。

萧南瑜现?下又?提起此事,姜沐言也能猜出?,他应该是为了?萧以星、萧以舟两个孩子,才想要提亲求娶她的吧?

姜沐言唇瓣微张,也几番欲言又?止的想回?答。

可就跟萧南瑜最?后没?勇气将话?说?完一样,她几番犹豫与挣扎,最?后也没?能说?出?口。

内心纠结了?良久的姜沐言,最?后干脆算了?。

反正萧南瑜话?也没?说?完,她也不用?着急回?答。

短暂的沉默过后,她再次开口时已然岔开了?话?题,询问着萧南瑜道:

“你今夜闯进来,就是为了?跟我道歉?”

大半夜的跑到她闺房道歉。

她若睡了?,他怎么?道歉?道歉给谁听?

“……听闻你梦魇。”

面对姜沐言坦然的追问,萧南瑜有干坏事被人当场抓包的错觉,他沉吟了?一瞬才轻声细语的回?答。

姜沐言眉尾轻轻挑了?一下,萧南瑜竟然知?道?

他如何得知?的?

姜沐言忽而灵光一闪的想起,昨夜下半夜她突然睡得挺好,且她自己隐隐约约觉得,她好像看到过萧南瑜这张脸?

心神微凛的姜沐言,单薄的脊背都不由得挺了?一挺。

“萧南瑜,你昨夜不会也来了?我闺房吧?”

姜沐言犹豫着不确定的询问着,一动不动屹立在她床前的颀长身影。

“……”萧南瑜沉默了?。

良久的沉默,萦绕着淡淡玉兰花香的女子闺房里,死一般寂静的沉默着。

沉默就是默认。

姜沐言醒悟过来后,也沉默了?。

隔着朦朦胧胧的纱幔,她看不真切萧南瑜的身影,想了?想干脆伸手撩开纱幔。

她从纱幔缝隙里看出?去,看到了?黑暗中微微低着头的萧南瑜。

清隽傲骨的少年郎,此刻似乎也不再那么?清冷疏离了?,身上还隐隐散发着几丝懊恼的气息?

见他垂头丧气懊恼的样子,姜沐言也不跟他计较了?,反倒嘴角好笑的微微扬起,她问:

“昨夜你来干什么??”

他并未叫醒她,她也不知?他来了?多久。

但她起床后闺房内是一切如常的,无半点他曾来过的气息与痕迹。

“你梦魇睡不好,我给你点了?睡穴,你能睡得好些。”

低声回?答的萧南瑜,头垂得更低了?,根本不敢去看姜沐言是何神色。

“昨夜下半夜我确实睡得挺安稳,原是你的功劳。”姜沐言幽幽道。

“不敢。”萧南瑜忽然对她作揖行礼,“是我那日杀人吓到你,才害你梦魇的,理应我想办法解决。”

“所以你的解决方式,是准备夜夜闯我闺阁,每一夜都给我点睡穴?”

姜沐言嘴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倒是挺有心的,但这个解决方法吧。

是不是太逾矩,太放浪不羁了?些?

而且他若夜夜都来,难道他夜夜都不睡觉?长此以往身体能扛得住?

更关键的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夜夜闯她闺阁,指不定哪一夜就湿了?鞋被人发现?了?。

这可不行。

“……”萧南瑜又?沉默了?。

目前他确实是这样打算的,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但更好的办法还没?想出?来。

姜沐言重新放下纱幔,紧了?紧裹在身上的薄被,道:

“大夫说?,我梦魇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

心病,萧南瑜拧眉细思。

半晌后,他想了?个法子道:“要不……我教你如何杀人?”

杀的多了?,就不会害怕了?,心病自然就解除了?。

“……”姜沐言嘴角抽搐了?一下,“我又?不似你自幼习武,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你让我去杀人?你不如一刀了?结了?我比较痛快。”

萧南瑜这哪里是解决问题,分明是为难她。

“……”萧南瑜抿唇,抿得紧紧的。

片刻后他道:“我一开始杀人时也害怕,后来杀的多了?,慢慢就不怕了?。”

法子虽然粗暴了?些,但确实很管用?。

可姜沐言不会武,也胆小,这个法子对她好像是不行。

姜沐言盯着他看了?半晌,问道:“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时候?”

“十一岁。”萧南瑜道。

姜沐言眉头一下蹙起,越蹙越紧。

她有想到过,萧南瑜第一次杀人时或许年纪还很小,却没?想到这么?小。

她想象着年仅十一岁的萧南瑜,小小年纪就举剑杀人,心里似有一股郁气涌上来,憋得难受。

“是在战场上杀的人吗?”她轻声问。

“嗯。”萧南瑜抬眸看向纱幔里的姜沐言,缓缓道。

“十一岁那年征战蜀国,是我第一次随父上战场历练,下了?战场就吐得昏天暗地,也做了?好些天的噩梦。”

那一场仗,其实萧南瑜没?怎么?打。

他还小,父亲和萧家军的将军全程护着他,他主要是去战场上亲眼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金戈铁马的残酷战争。

他见识的很深刻。

触目所及皆是残肢断臂,尸骸遍地,血色漫天,一个个倒下的人,一条条逝去的生命,凶残血腥的一幕幕冲击着他幼小的心灵。

十一岁的萧南瑜吐得一塌糊涂,当夜还发起了?高热。

“后来呢?后来就不做噩梦了?吗?怎么?好的?”

姜沐言敏感的抓住了?关键点,萧南瑜说?好些天。

那就是只做了?好些天的噩梦,几天过后就全好了?。

“我祖父说?,将士保家卫国,我杀的不是人。”

萧南瑜提起自己的祖父镇国公,脊梁骨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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