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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顺着他的袖口找到了他带茧的手,用五指扣了上去。

幽无命吓了好大一跳,急急收掉掌中的黑焰,反握住她。

他用微微眯起的眼角瞥了云许舟一下。

桑远远回忆着方才看到的画面,走到云许舟面前。

云许舟此刻已然意识到不对劲,她略有些警惕地盯住桑远远和幽无命。

“桑王女是听到什么关于我的消息么?”

她下颌微扬,冷笑道:“我云许舟,一生行事坦荡,除了替你们隐瞒暗杀东州王族之事外,行事无一不可告人!”

桑远远正色道:“摄政王误会了。”

“误会。”云许舟面带薄怒,“方才幽州王一身杀气,可不是误会。”

桑远远叹道:“到殿内说话吧。”

云许舟怒冲冲地把桑远远二人引进了书房。

她仍是忿忿:“幽州王,你身手超绝这我知道,但我云州未必就怕了你。你若在这里对我动手,我敢保证,你绝无可能平平安安将桑王女带出云州境内!”

桑远远赶紧挂出了笑脸:“嫂嫂别气,且听我一一道来。”

云许舟重重坐进了太师椅中。本还要气,却被桑远远这很不要脸的称呼给弄得带上了几分羞恼。

“谁要嫁给桑不近了!”

“好好好不嫁不嫁。”桑远远垂头笑了笑,然后正色道:“摄政王且听我说,你与云之濯这个人,有交集。”

云许舟睁大了双眼:“哦?!”

桑远远回忆着方才看到的画面,道:“光线昏暗的大殿,殿顶垂着许多布幔,环境森严肃穆。你与他,相距甚远不曾交谈,中间隔了许多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女子居多,男子孱弱,应当都是云氏王族。不知摄政王对此可有印象?”

云许舟慢慢眯起了眼睛:“还有呢?”

桑远远摇了摇头:“没有了。”

“这是哪来的消息?”云许舟奇怪地问道,“既然知道我与云之濯同在一处出现过,又岂会没有更多消息?”

桑远远揉了下额角:“一言难尽,算是神神叨叨的通灵之术吧。”

“哦……”云许舟长叹,“准确率如何。”

“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

桑远远与云州并无交集,她的‘死而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应该是影响不到云州这边的。

只是,就这么一幅画面,没头没尾,特征亦不显著,实在是有点令人为难。

佛寺、祭坛、祖庙、道观,都会有这样的大殿。

“我可穿着官服?”云许舟问。

“没有。”桑远远道,“衣着正式,但都是便装。”

“那便不是祭祀。”

沉默片刻之后,云许舟忽然‘嘶’一声,吊起了眼睛:“桑果!你是说,这个侮我王族的狂徒,居然混到我的身边,而我一无所知!”

桑远远:“……”这个反射弧也太长了。

“云之濯,不简单啊……”云许舟敲着桌面,“看来,不仅仅是诅咒侮辱这么简单,他和他背后的力量,是想颠覆我云氏哪。嘿,有意思啊有意思!分明是他们在背后行各色魑魅伎俩,倒搞得像什么正义之师,要讨我这悖逆之族一般!”

“怎么,看不起反派的信仰啊?”桑远远笑了起来。

“噗哧!”云许舟被她这么一搅和,心情也彻底放松了下来,嗔道,“你还笑!如你方才所言,此人能混到我云氏子弟当中,这是何等骇人的事情!他若是带了炸火,炸我个猝不及防,啧……头皮发麻!来,把你看到的那间大殿画给我!”

云许舟‘刷’一声把纸笔扔到桑远远面前。

桑远远:“……”

画画,有点困难。

她执起笔来,回忆着脑海里的画面,一点一点细致地勾画着那间大殿。

画到一半,忽然有亲卫不经通传匆匆跑进来。

云许舟双眉一皱,‘刷’一下藏起了桑远远画到一半的‘案发现场’。

亲卫手一拱,声音急切:“摄政王,大事不好,主君他,蛊毒发作,要不行了!”

“什么?!”云许舟猛地站了起来。

这名亲卫,便是她派去贴身‘照顾’云许洋之人。

云许洋当初包庇纵容一个虐杀少女的凶手,只为满足自己变态的偷窥心理,事发之后,云许舟把他关进天牢,派了最得力的亲卫盯着。

前些日子幽无命送来了灵蛊的解药,云许舟便让云许洋服了,吐出许多血蛊,当时已接近大好了。

云许舟本已计划着请幽无命多制些解药,预备大范围救治云氏王族,谁知亲卫竟是带来了这么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云许洋?”桑远远问。

云许舟急急点了下头,双目已泛起红色:“快,去看看!”

三人匆匆前往关押云许洋的大牢。

云许洋的待遇并不比别的囚犯好,除了单独关押之外,床榻吃食,皆是一视同仁。

此刻御医长已赶到了牢中,正在查看云许洋的病情。

他躺在铺了稻草的木榻上,面色惨白,双眼凹陷,唇色全无。

嘴里一口接一口涌出大蓬的鲜血。

御医长见到云许舟,急急上前:“摄政王!这是灵蛊爆发,猝然噬心所导致!老臣不知起因,不敢贸然用药!”

“之前不是说,体内蛊毒已基本肃清了么。”云许舟声音平静,藏在袖中的手却是握成了拳。

白发苍花的御医长立刻便往地上跪:“老臣无能!愧对摄政王信任!”

“别急,我看看。”桑远远镇定地问道,“御医长,药带来了么?”

“带了。”御医长捧出随手携带的药箱。

桑远远转手递给了幽无命。

让他查一查,是不是药被人动了手脚。

她与幽无命早已默契十足,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意思。幽无命接过药去,径直将其炼化。

桑远远平复心绪,掷出小脸花,落在云许洋的身旁,细细的灵蕴藤爬向他的胸口,突地一潜,潜入了体内。

桑远远闭目入定。

只见云许洋的心脏上,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细小血线虫,一望便是刚刚出卵的幼体虫,正处于急需能量来发育的阶段,于是才会疯一般啃噬着云许洋的生机,导致他病发得又凶又急。

经脉之中,堆积满了破开的卵壳。

“云许舟!”云许洋一边吐血,一边哭骂,“你这个臭骗子!根本就不可能好,根本就不可能!你就是故意害我,你想害死我,再正大光明抢走我的云州王之位,呜呜呜……”

云许舟面色冷肃,等待结果。

少顷,幽无命收起了掌中的黑焰,道:“药没有问题。”

桑远远也睁开了眼睛:“都是新蛊,体内确实没有旧蛊残留。药是有效的。”

“放屁!”云许洋噗一下又喷出了大口鲜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云许舟联手害我,想要抢我王位!老祖宗都说了,这是上天对我们云氏的诅咒!根本就不可能好!云许舟你别忘了自己在老祖宗面前发的誓,就算你害死了我,你也一辈子不能登上王位!”

桑远远望向云许舟:“先把药灌了吧,别一会儿真死了。”

闻言,云许舟接过药来,往那木榻上一坐,捏开云许洋的嘴巴不管不顾就灌了下去。

云许洋像挣命似的疯狂扭动,无奈身体实在是病弱,在云许州这个灵明境修行者的手中根本没有半点反抗之力。

“你们这些凶手!凶手!”云许洋大哭大叫,“老祖宗说了,根本不可能好,什么药都是骗人的,只会让我死得更快!云许舟你就是故意害我!”

“老祖宗他老糊涂了。”云许舟冷淡地说道。

云许洋大哭着,想要抠嗓子吐了药,被云许舟一个手刀劈晕过去。

桑远远迟疑地望着云许舟:“仿佛有什么内情?”

云许舟叹息一声,挥手令御医长退下。

“你们到冰雾谷那日,我不是参加族会去了么?”云许舟叹息,“一个没留神,叫云许洋逮着机会跑到老祖宗面前告我状。”

桑远远眉毛一动:“所以老祖宗知道灵蛊有治了么?”

云许舟摇了摇头:“也不算吧。云许洋他什么也不知道,就只知道我拿他试药,前些日子虽然解掉了蛊毒,但他身子弱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恢复到常人水平。我交待过,什么也别告诉他。”

桑远远见她脸色不大好看,便贴心地问道:“那,老祖宗斥责你啦?”

云许舟淡淡地笑了下:“王八念经,不听不听。”

看来是被骂狠了。

沉默片刻,云许舟垂下头,靴底在地面搓了几下,闷声道:“老祖宗便是见证云氏没落的人。那时候,族中天骄一个接一个意外离世,一直查不出原因,再后来便是爆发了这所谓的‘诅咒’,当时老祖宗可是帝君哪,何人有能力把手伸到他的身上,一夕之间便让云氏满门染蛊?”

“所以老祖宗一直坚信这是天命,而非人为。”桑远远叹息。

云许舟苦笑:“不错。老祖宗最反对的便是寻医问药,但凡谁跳得高些,试图查找病因,便会被叫到祖庙好一通臭骂。我这又是给云许洋灌药,又有篡位嫌疑,可不得被骂个七窍生烟。”

桑远远不禁额角直跳。

“等等,”她忽然睁了睁眼,“可事实上,云氏不就是一夕之间,被人满门下蛊?!”

“是啊……”云许舟满面烦躁,“问题是,当初那些人,早已入土多年,无从查证了。”

“有得查。”桑远远微笑,“就从云许洋为什么又重新染上蛊卵查起吧!”

云许舟双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