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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皇子回京阵仗实在太大了。

上午,罪臣曹家人游街引来的全京城百姓都去围观;下午,皇上大怒,九阿哥被训斥,十四阿哥改名,几位刚从云南回来的皇子都被勒令在家闭门思过。

立了那么多大的功劳,一句嘉奖都没有,还被禁足了。百姓不懂,官员们个个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汉臣、满臣,各有各的小算盘。汉臣没有筹码跟满臣抗衡,除了提出自己的建议之外,只能等宫里的消息。

“九皇子讲话太过放肆,皇上竟也能容忍他,马齐大人,明日早朝,我等定要弹劾九阿哥。”

马齐连忙道:“九阿哥行事虽狂悖了些,到底是为了大清万里江山,诸位大人该理解才是。”

“哼,都是为国办差,八阿哥对我等礼遇有加,九阿哥何曾把我等看在眼里?马齐大人是内阁阁臣,九阿哥也是说骂就骂,简直岂有此理。”

“马齐大人,我等为你不平啊。”

“只要马齐大人一句话,我等现在就回去写奏折。”

马齐赶紧拦住他们:“此时皇上自有定论,诸位大人不须为我进言。”

满人大臣激愤不已,马齐十分稳得住,不管谁来他都是那句话,他马齐被九阿哥骂了就骂了,他无所谓,都听皇上的。

有人看出马齐不想惹事的态度,立刻道:“马齐大人,九阿哥被汉臣怂恿,说什么建立海军,其实是明目张胆地分我满人的军权,这您都不管?”

“对,军队可是咱们大清的根本,不容汉臣染指。”

说什么为马齐仗义执言,不满九阿哥行事狂悖,这会儿图穷匕见,就是为了军权。

马齐拱手道:“诸位大人,若皇上大清建海军,诸位家中子弟可愿去海上为国效力?”

“不去,我满人不擅水战,去当海军,死了落海里,连尸首都收不回来,连祖坟都进不了,这如何使得?”

“南方沿海自有水军操心,海上区区几个洋人罢了,不用如此重视。我八旗子弟只要守住北方防线就能保我大清江山永固。”

马齐道:“诸位的意思是,都反对建海军?”

“反对!每年军饷都是有数的,咱们八旗子弟分这些军饷尚有短缺,再建个海军,我八旗子弟吃什么,喝什么?”

这些皇室宗亲们,旗人老爷们,见说不动马齐,也不废话了,提脚就走。

马齐呀,他们算看明白了,他当上内阁大臣后,这几年越发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了,也罢,没有马齐,他们一样搅和得海军成不了。

在满人中,马齐对建海军的态度还算中立,其他吃铁杆庄稼的八旗子弟,听说九阿哥想建海军分他们的军饷,当天就跑去宫门口闹腾。

乾清宫里,康熙望天,他就知道,建海军之事一旦提出来,就会面对这样的局面。

如今只是满人闹腾,等蒙古那边听到消息后也闹腾起来,朝堂动荡,更不好安抚。

康熙对梁九功道:“你去九皇子府传旨,九阿哥吏部主理的差事暂且放下,叫他好好在家待着。姚元景是他老师,九阿哥既然回来了,叫姚元景每日下值后去九皇子府给九阿哥讲半个时辰书。”

“奴才这就去。”

“慢着,他今日刚回来,先叫他歇两天,吩咐姚元景后日再去九皇子府。”

“奴才记下了。”

胤禟回府一通折腾,又是洗漱又是刮胡子,穿衣还是福晋亲手伺候的,汤饭是福晋喂到嘴边的,一会儿还要搂着福晋休息,心里正美着呢。

梁九功进门,胤禟看他表情就知道没好事儿,听他念完皇阿玛的口谕,胤禟冷笑一声,随即可怜巴巴冲福晋道:“爷又没差事了,以后又要靠福晋养着我了。”

叶菁菁忍住笑道:“放心,我嫁妆厚,养你一个不是问题。”

“养我一个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想养两个三个?福晋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外面的野男人了?”

叶菁菁白了他一眼,挺了挺肚子:“肚子里这个说不定是个野男人。”

胤禟笑眯眯地扶着福晋的手,目光温柔地看着福晋的肚子:“别说他,万一是个格格呢。”

夫妻俩有说有笑,好似一点没被皇上的口谕影响,梁九功缓了口气,才笑道:“皇上这般做也是不得已,九阿哥您从宫里走后,那些满人大臣听说要建海军,怕海军分八旗的军饷,都去宫门口闹,里头还有几位年纪大的郡王,皇上不好办,只能先委屈您在家歇几日。”

“宫里的消息是皇阿玛放出去的吧,否则宫外的人怎会这么快就知道。”

梁九功不好接话,只行了个礼:“奴才还要赶回去伺候皇上,奴才就先走了。”

叶菁菁忙道:“孙全,你去送送梁公公。”

孙全微微弯腰:“公公请。”

梁九功是坐马车来的,他上马车后,看到马车里放着一个食盒,食盒里摆着一盘切好的水果,荔枝、香蕉、樱桃等十余种,都是南方当季却十分娇贵的果子,在北方都吃不到。

“我们福晋怀着孕,就爱吃些果子,今儿天热,就给您也准备了一碟,你尝尝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下回再来,给您多装一些。”

梁九功笑道:“别家都塞银子,你家次次塞吃食,倒是奇特。”

孙全笑道:“福晋常说,公公你这样的身份肯定富裕得很,咱们九皇子府的主子爷,三天两头没差事,本来就没几个俸银,就不来您跟前比富了。”

“我就是主子爷跟前的一个奴才,手里有几两散碎银子都是主子们赏的,哪里敢跟您府上比富。”

梁九功微微一笑:“你且等着看吧,九皇子府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那就多谢您吉言了。”

孙全往后退了一步,目送梁九功的马车离开。

九皇子府给的果子都是现切现剥的,放食盒之前或许用冰特意冰镇过,吃到嘴里还有一丝凉意。

“好东西,有银子都买不到的好东西。满京城的主子们,要论吃,没几个比得上九福晋。”

梁九功的徒弟好奇地问道:“主子爷也比不上?”

“要论种类多嘛,九福晋略胜一筹,宫里比不上哦。”

每回南巡他都跟去伺候主子爷,好东西也尝过不少,九皇子府今日送的果盘,好几样他愣是没尝过。

梁九功每一样尝了两口,余下的都给徒弟,叮嘱道:“好吃也别多吃,生冷吃多了肚子不舒坦,耽误了伺候主子爷,师父可帮不了你。”

“谢谢师傅指点,徒弟记住了。”

梁九功出宫宣旨去哪儿,大伙儿都知道,这会儿梁九功回来了,宫门口有个老郡王过来问:“梁公公,皇上今儿可有空见我等。”

梁九功下马车给诸位王公行礼:“皇上被九阿哥气得头疼,内阁又送去许多折子等皇上批,皇上今儿恐怕没工夫见诸位了。”

“敢问九阿哥之事,皇上……”

梁九功忙道:“您这话奴才可不敢答。”

该说的客气话都说了,梁九功还赶着回宫就先告退了。

梁九功走后,宫门口的人也散了。

皇上训斥了九阿哥,又夺了九阿哥的差事,你等还要皇上如何?还敢逼问皇上不成?都归家去吧。

被针对的胤禟盘腿坐矮榻上给福晋剥荔枝,他一边剥一边道:“皇阿玛可真有意思,叫梁九功来打我一巴掌,又给我一颗甜枣,甜枣现在吃不着,还要且看以后。”

叶菁菁吐出果核,笑道:“拿你开刀平息满人的怒火,又怕你闹腾跟人针锋相对,拿好听话哄哄你罢了,你难道还真等着皇阿玛给你什么好东西?”

“皇阿玛不行了,如今王公大臣们几句话就能让他放在心上,也不知道以前的杀伐决断去哪儿了。”

胤禟把剥好的荔枝给福晋,叶菁菁不吃,叫他自己吃。

叶菁菁拿湿帕子擦手,若有所思地问胤禟:“你真觉得皇阿玛被大臣牵着走,他自己是如何想的?”

胤禟面无表情:“他能想什么,不就是怕咱们满人少,汉人多,给汉人兵权,让那些喊着反清复明的人真把大清反了。”

“这只是一方面,你有没有觉得,皇阿玛并不想大清人和海外过多接触。”

叶菁菁说的大清人,指的是全部汉人和满人。

叫福晋如此说,胤禟也想起来,上午他跟皇阿玛吵架时,他提到汉人下南洋跑了,皇阿玛的脸色一下变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叶菁菁笑了笑,看来她猜对了。

封建时代的帝王,大都实行愚民政策,视百姓如牛马,把百姓绑在土地上种地、交税、做徭役。一旦牛马们产生了其他想法,想逃,没一个君王能容忍。

“百姓是人,不是牛马,过不下去了,自然会走上其他路,挡是挡不住的。”

满人的刀子再锋利,对于活不下去的人来说,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搏一搏,在这样的人眼里,刀子是威胁不了他们的。

这是人性!

康熙生来就是贵人,八岁时他就是坐拥天下的帝王,对百姓的怜悯,或许有,但更多的时候是上位者对牛马们的审视。

胤禟叹气:“皇阿玛不同意,海军建不起来,鸦片也难禁。”

康熙卸了九阿哥吏部主理的差事表明了他的态度,胤裪、胤祥、胤禵心都凉了,感觉海军肯定没戏了。

“十三哥,海军一时半会儿建不起来,鸦片总能禁止吧。看看曹家人那样儿,长脑子的都该反对鸦片吧。”

胤祥也说不好,现在满臣都盯着海军,鸦片对他们来说倒是次要的。

胤禵发愁:“也不知道汉臣如何想。”

汉臣如何想?对大清来说,汉臣是更高级一些的牛马,他们的想法对大清来说,重要也不重要。

陈廷敬、李光地、熊赐履等人汉臣领袖都默不作声,没人领头,读书人也只敢在酒肆茶楼里空谈,一个个摇头晃脑,叹息愤怒,那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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