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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宁祯和盛长裕去了她的院子,没留在父亲的书房。

两人下象棋。

盛长裕的棋下得好,也有意让着宁祯,宁祯这个臭棋篓子居然赢了一两局,顿时信心大增。

“督军,我能理解您的愤怒。”宁祯接上了之前书房的话。

盛长裕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当年您才十五岁,对西滨的防守估算出错,陷入围困。人在绝望的时候,最期盼救援。

就像平时的嘘寒问暖,远不及病重一次贴心照顾更打动人。我阿爸做事太刻板了。”宁祯道。

盛长裕:“很多年后我都在猜测,他可能想要趁机除掉我。不过,他与周家、盛长宽并无来往,慢慢猜测不成立。”

只能说宁州同这个人,一板一眼,自视甚高,没觉得盛长裕值得他牺牲一兵一卒。

在那之后的很多年,盛长裕每每想起宁州同的高傲、他的冷漠,就恨不能杀了他泄愤。

待大帅去世,盛长裕自己做了主帅,慢慢明白了宁州同。

当年宁州同若带人增援盛长裕,无疑扩大战况,会把那附近诸多城镇拖入战火里。

不单单是死伤几千士卒,普通人的生活也会被打碎。

盛长裕不服命令,执意偷袭,他就要自己承担恶果。

等盛长裕自己做了督军,他记恨宁州同,却一直没真的对宁州同动手——他已经不是十五岁了。

感情上恨他,理智上又认同宁州同当时的做法。

“我阿爸一直都这样,从不阻拦孩子犯蠢。记得我二哥当年非要驯一匹烈马,劝都劝不住,偷偷摸摸去骑。

后来马儿失控,我阿爸带着四五名家丁在后面跟着,愣是不救他。我二哥被摔下来,昏迷了三天,祖母和母亲把我阿爸骂得臭死。

打那之后,我阿爸不让我二哥做的事,他就不敢做。不过我二哥现在憨憨的,可能是那时候摔坏了脑子。”宁祯说。

盛长裕:“……”

“人都要吃了亏,才长记性。孩子的好奇心、好胜心全部拦不住。”宁祯又道。

盛长裕:“你不用替岳父说情,我已经看开了。”

如果看不开,他是不会讲出来的。

“督军的记恨,是感情上的。我能问问,您怎么看开的?”宁祯还打趣他。

感情上的记恨,是与理智背道而驰的。

不是说那个人没错,就可以释怀。

对错早已无意义了。

一定是某个机缘,打动了他,才能叫他放下过往。

盛长裕:“他把女儿嫁给我了。”

宁祯:“……”

她没想到会得到如此答案,忍俊不禁。

盛长裕静静看着她的笑容。

此刻日影西斜,阳光从后面的玻璃窗透进来,落在宁祯身后,她头发沾染了一点金芒。

她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穿洋装的时候披散开,别一枚不太醒目的发卡;平时绾个发髻。

有几缕碎发,垂落在她白玉似的面颊,被身后阳光映衬着,她耳朵似透明般。

盛长裕伸手,小心翼翼将她的碎发掖在耳后,手指不经意在她耳垂上蹭了下。

宁祯低垂着视线看棋盘,对他这个动作没有半点反应。像是很麻木,也像是习以为常。

不过,很快一抹红润爬上了她的面颊,耳朵尖都染红了。

——故作淡定,硬撑而已。

盛长裕低低叫一声她:“宁祯。”

“嗯。”她不抬头,手里的棋子半晌没落下。

“我……”他言语缓慢,“我明日叫副官收拾点换身衣裳,送到摘玉居去。”

宁祯终于抬起脸。

她眸色有点乱。

“明天?”

“你要是没准备好,等下个月。”他说。

宁祯:“您是打算督军府内宅修缮好之前,住在摘玉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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