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冰峰寒烟瑶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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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从女儿口中说出来的话竟与自己想象大相径庭。
“是的,若说这些外在的条件,君无意确实都不如萧寒,这也是我说在绝大多数人眼中,萧寒比君无意优秀的原因。但无意他却让我觉得,这才是一个人,而且是一个男人!”
寒烟瑶冰冷的眸子中射出炽热的火焰:“他当时玄功不高,却常行助人之事,不求名利,为人更是光明磊落,风骨凛凛!他长得固然不算好看,但胸怀却宽广如海,倍显男儿气魄!他之家世在我等眼中或者平凡,但在天香一国,却也可算是数一数二,但他绝无半点豪奢之气,更不曾仗势欺人!他为了他自己的国家和理想抛头颅洒热血,年纪不大,已经是血衣大将,为国为民,声名赫赫!以上种种,就是他的长处,试问,以父亲所知,萧寒可以比拟吗?萧寒若非生在萧家,以他资质、胸襟,能达何等层次呢?”
寒烟瑶脸上泛起一丝温柔的回忆之色,道:“这些长处短处的比较,且先抛开不论!女儿记忆最深刻的,却是当年我们在盛宝堂第一次见面,他的目光很澄澈,也很洒脱。”
她说着,慢慢的抬起脸来,道:“爹爹,女儿的容貌虽然不说是古今罕有,但自信却也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举目当世,女儿不妄自菲薄,但,能够与我并肩的女子,当是寥寥可数。这一点,相信父亲不会否认吧?”
寒斩梦默默点头,寒烟瑶国色天香,当年可说是银城第一美人,这一点,他如何不知?甚至时至今日,这第一美人的名头也从不曾易主。他早见惯了一些弟子见到自己女儿就突然眼光发直的样子,对自己女儿的倾城之姿又岂能不知?
“但君无意当年看到我的时候,眼睛虽也惊艳了一下,便又在极短的时间中回归平和。”寒烟瑶脸上露出了一丝回忆的羞笑:“然后离开的时候,更是决然,毫无牵挂。记得当时我手中正有一株他急需的药材,他几乎是用抢的,把一卷银票塞给了我之后,就匆匆而去。当时的女儿,何等心高气傲,如何能服气,于是就尾随而去,那时候他玄功低微,还不到金玄,自然发现不了我的追踪。”
“我本来想作弄他一番,但我意外发现,他如此急急离去的理由却是为一名受伤的副将治疗毒伤,而药材,正是从我手中买的那一株!那副将被人暗算,中毒甚深,药物虽然对症,但他中毒已深,药物已经难以再发生作用,服下药材之后,勉强支撑着说了几句话,便就毒发攻心死去了。当时君无意趴在他的身上大哭,徒劳的用自己的嘴在他受伤的部位去吮吸,想要将他救活过来,但最终却无能为力!爹爹,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男人哭,而且,也突然间知道了什么叫做‘兄弟’!”
寒烟瑶的脸上写着悲悯:“我悄悄地走了,回去之后,经常在眼前浮现他的抚尸痛哭的样子;他为了一个几近无救的兄弟,而且还只是自己的下属,却能放弃与我这样的……独处的机会,匆匆而回,毫无一丝留恋之意……过了几天,我们又一次相遇,那时候他正送自己的大哥出征……”
“如是一次一次的接触下来,让我感觉到,君无意虽然不是什么绝世奇才,也不是什么超级世家子弟,但他却是一个真实的男人!他在我的面前,从来不曾掩饰自己,他很真实,很坦率。”
寒烟瑶静静的道:“别人怎么看,怎么说,女儿不管,但在女儿眼中,萧寒其人却实在很假。萧寒看着我的目光,很迷醉之余却尽是自得。就像看着一件属于他自己的东西一样,似乎我早已是他的掌中之物,但君无意看着我的眼光,却只有怜爱和尊重。所以我喜欢君无意,厌恶萧寒!”
寒斩梦深深地叹息一声。
“或者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萧寒是你们选的未来女婿,从来没有征得我的同意。而君无意,却是我自己选的,我喜欢的男人,我自觉可以依靠一生的伴侣。”
寒烟瑶的声音愈来愈显平静,但寒斩梦听起来却像是女儿在大声的呐喊:“或者是因为祖训,或者是因为那时候两家的交情,婚事定下来了。可我们长大之后,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发觉萧寒气量狭小?你们可知道从小到大因为别的弟子只是跟我说句话就被他打断手脚的有多少?其中甚至不乏他的叔伯兄弟,你们又知不知道萧寒这人极尽风流,当日江湖历练,才一初入红尘俗世就开始拈花惹草?行事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但凡不从其愿者,便使出强硬手段,强取豪夺,一旦对方实力更强,就报出寒城字号,果然无往而不利!这样的不堪人品,你们就能够闭着眼睛将女儿嫁过去吗?或者你们可以故作不知,但我不行!”
“你们想亲上加亲,这个我当然了解,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当真嫁给萧寒会不会幸福?萧寒的作为从来也不是什么秘密,你们当真不知道吗?可爹爹你依然初衷不改……那时候您知道吗,爹爹,女儿其实已经绝望了!已经彻底的绝望了啊!”寒烟瑶的眼中慢慢的滚出泪珠。
寒斩梦怔怔地听着,突然间心中翻江倒海的悔恨起来。这些,纵然他不知道,却也有所耳闻。但却始终没有往心里去。只以为婚后自然会好了,在两家长辈的照看下,难道还能差到哪里去不成?现在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大错特错!
寒烟瑶愤恨的道:“直到女儿遇到了君无意,两相比较之下,爹爹,相信任何一个女儿家为了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都会选择君无意而不会选择萧寒吧?!那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畜生!”
“天香之行之后,萧家更是跋扈到了令人瞠目的程度!君无意自始至终,也不知道女儿的身份,更没有过一丝一毫攀附我银城之意!萧家却直接派人去警告,那是警告吗?那就是赤裸裸的羞辱!更迫使我回山;之后,更是采用一切能用不能用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击君家!君无悔何辜?一代军神,英雄盖世的人物,被他们害得含冤而死!君无梦英雄豪迈,磊落男儿,却也因为我们的事牵连,惨死在天冠岭!更有甚者,君无悔的两个儿子也因为此事而死,那可是就只两个只得十多岁的少年啊!君无意,也被生生地打成了残疾,他之所以没死,或者也只是因为萧寒一句话,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不是我当时拼死力阻,宁可当场横尸,甚至萧家还打算灭亡君家,让君家鸡犬不留!这一切您都不知道吗?可是您说过什么吗?”
“爹爹,女儿的这一辈子,已经就这么毁了!”寒烟瑶的眼神空洞洞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就是因为我,君无悔死了,君无梦死了;君莫忧君莫愁,也都少年夭折……这些,都是因为我!爹爹,若你是君无意,你会再要这么一个祸乱的根源吗?纵然你再喜欢这个女人,可你的亲人全部因为她而死!你还会接受她吗?爹爹,将心比心,天地良心!世人常说,人在做,天在看,因果报应,果报不爽!可是,真正有公道吗?在这个拳头大就是道理大的世界,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就算是有实力主持公道的人,怯于种种原因,不肯出头,这一场悲剧,世间有多少至尊多少至尊之上,只要出头说一句话,就能避免!可他们没有!奈何?奈何!?”
寒斩梦痛苦地拧着眉头,看着女儿悲苦的诉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他何尝不知,女儿所说的“有实力主持公道的人,却怯于种种原因,不肯出头”说的就是自己?
面对着自己受了十年折磨的女儿,他又能说什么?
寒烟瑶慢慢地站起身来,双眼尽是凄迷地看着洞口飘飞的片片雪花,缓缓道:“这洞里很冷,冷得我也难以忍受!可我怎么也不愿意下去,我宁愿呆在这里,一直到我死!也不愿意下去看那些以往曾经很熟悉的脸,因为那会让我作呕!让我仇恨,让我想杀光他们!”
“他们不配做人!”
寒烟瑶静静的道:“在我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在冰壁上刻下了君无悔大哥和君无梦二哥的名字,立下了他们的神位!再到后来,才知道两个侄儿也因这件事而死,我……在这里,就也供奉着,这里没有香烛纸钱,唯有我这个有罪的女人,每天的三叩首!除此之外,我什么也做不了。我只有夜夜对着他们,诚心地向他们说对不起,说抱歉。我知道这没有意义,可我还是会这样做,这样伴着他们,因为我对不起他们,这辈子也难以赎罪!”
“他们的死,是我的责任。”寒烟瑶的脸色平静得吓人:“而我,是君无意的女人!我是君家人!爹爹,虽然我们没有明媒正娶,也没有香烛花账,甚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统统都没有,但我早已经认定了,我就是君家的人。若是当真有一天,我死在这里,还请爹爹成全女儿,将女儿的尸骨,运回君家安葬!这或者是女儿今生对父亲最后的一点请求!”
寒斩梦缓慢地站起身来,仰天长叹,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一次上来,重见久别的女儿。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但是现在才发现,自己竟然哑口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错,人在做,天在看!
有实力主持公道的人,怯于种种原因,不肯出头,奈何?奈何!?
自己……
“女儿,你也不必如此的悲观,或者……君无意他日修炼有成,总有一天会来到银城,接你离开。只要君无意能够有这样的实力,到时候爹爹定然会成全你们。”寒斩梦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出了承诺,道:“哪怕是与萧家反目,这一次,我也定要你达成心愿!”
“爹爹,你这话若是在十年之前说,或者一切的悲剧皆可避免……但是现在,已经晚了!悲剧已经铸成,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无意他……我相信他一定是要来银城的,但却绝不是为了接我!而是为了报仇!君家与银城不共戴天的血仇!他的脾气,我了解。”
“君家两位哥哥的血仇,是他的心病,也是我的心病!这种心病,无法消除!爹爹,那可是手足兄弟,血肉同胞啊!我们寒家与萧家,也不过是异姓兄弟而已,尚且千百年来的清理护持。更何况人家一奶同胞?”
寒烟瑶凄迷的一笑,道:“爹爹,当无意登上雪山之时,女儿的生命,便将在他到来的那一天结束!我会等他恩仇了了之后,亲赴九泉,向君大哥君二哥和两个侄儿谢罪!”
“不行!我决不允许!”寒斩梦身躯悚然一震,厉声喝道:“你不能如此轻生,若是你这样做……让我和你娘……如何面对?”
“爹娘对我逝去的打击吗?我相信肯定会很难过!但,这些年里,君无意日日夜夜每时每刻都在面对他的两个哥哥两个侄儿为他而死的折磨!他又要如何面对?将心比心啊爹爹,萧寒说过,他要让君无意生不如死,是的,他做到了!我无比的相信,君无意这十年里,甚至比生不如死还要难过!还要折磨得多!”
寒烟瑶冷笑一声:“既然做了孽,总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个代价,除了拿人命去填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够拿得出手!我只希望,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银城寒家,千万不要再站在萧家一边,错上加错!”
寒斩梦仰天叹息,神态落寞,沉沉的道:“瑶儿你或者不用等好久了,君家那边已经放出了消息,将在今年二月二,全力攻打银城!这个消息,已经天下皆知!开春二月二,一剑破银城!这便是君家的战书!”
“啊?!”寒烟瑶突然跳了起来,惊喜欲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颤声道:“爹爹……这是真的?您不是在哄我吧!”
“当然是真的,我会用外敌攻打银城这样的事说笑吗?”寒斩梦无语地点点头,看着女儿一脸的惊喜,一身的欢欣,他突然感觉到了无力,由衷的无力,外敌欲攻自家,自己的女儿居然如此欣喜,君家说得乃是攻伐整个银城,已非是单单针对萧家……
“那……君家如今实力到底如何?他们……若是没有万全把握,岂不是自陷险境?”寒烟瑶担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