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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金总监却告诉他们,未来的他们,说不定各个都有机会成为铭德旗下餐厅的股东!

那日后岂不是负责的餐厅经营得越好,他们就能得到越多的酬劳?

这个信号仿佛成为了一炷漆黑中亮起的烛火,照出了前方他们以往从未发现到的路。

屠师父的两根眉毛皱得像坛子里刚捞出来的腌豇豆,调汁的勺子往锅沿一敲:“谁让你搞这个的?是不是谁又叽歪了什么?跟你说你别给他们藏着掖着,只管告诉我,我不一巴掌给他扇锅里炖了!”

他唱起白脸,徒弟们全都脖子一缩,但与此同时,想到金窈窕的话,依旧心头火热,干活儿干得更卖力了。

虽然以前他们态度也很端正,但给别人工作和给自己工作,心态能一样么?

金窈窕看屠师父怒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屠叔叔,不至于,我和我爸就是觉得你们工作辛苦,不能让你们心寒而已。不止他们,还有您,前段时间我和我爸不是把三叔的股份收来了吗?我打算分出其中的一部分转给您,您这些年带出这么多徒弟,还管着寻香宴,这是您应得的。”

屠师父下意识就拒绝:“我不要!”

他是金老爷子亲手带出来的徒弟,又是老一辈的观念,觉得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了手艺,师父去世后自然而然就为金家卖命。

平心而论,金父这些年对他挺不错的,从没吝啬过工资,他又没什么野望,觉得生活过得去就行,没巴望过那些自己不该要的。

金窈窕却摇头:“屠叔叔,这是我和我爸的心意,给您您就收着吧。其实也不是多么重的股份,以后铭德好起来,您拿分红给家里人买买东西也好。”

屠师父听得愣住,一时口中的推辞竟没能吐露。

他这把年纪了,哪里能没有家室呢,家里老婆孩子儿媳妇孙子七八口人,要说一点也不缺钱,当然是不可能的。

前段时间他打电话骂一个跟着金老三走的徒弟欺师灭祖,那徒弟被骂得不敢回家,电话里也哑口无言,过后却又怯生生打过来说,程家的老板愿意花六位数请他去程家干活儿。

他当时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喷得狗血淋头,挂断电话回家,老妻却来商量,说儿子儿媳在外地上班,现在孩子大了,想为孩子上学买房,这可是一大笔钱。

在后厨里一群徒弟面前骂人都不带卡顿的屠师父,那天听完之后把自己锁屋里抽了整整两包烟,拿着手机看了又看,却始终没有给徒弟拨回去。

他知道程琛为什么愿意花这么多钱挖他,金家现在在临江支撑艰难,他一走,手底下的徒弟们肯定也会跟着离开不少。不管这些人去哪儿,即便不到程家,金家失去了最重要的技术人员,势必要元气大伤。

他这辈子活得堂堂正正,干不出捅人刀子的事儿来。

如今金窈窕提起家人,他脑子里腾地就闪过了那天老妻坐在客厅,拿计算器加减几个存折余额算得一脸忧愁的模样。

屠师父张了张嘴,往前看去,金窈窕气定神闲地把一烤盘脆皮乳鸽从烤箱里抽出来,半点不跟其他徒弟似的怕他发火。

脆皮乳鸽被烤得油光锃亮,红褐色的外皮跟吹了气似的膨胀光滑,香气一路飘到鼻尖,他哼了一声,老菜梆子似的面孔垂下,拿勺子继续搅合起锅里稠厚的汁水。

望着芡汁的双眼里,暖洋洋的笑意却掩不住地蔓出来。

这丫头。

——

金窈窕把脆皮乳鸽放下,感觉兜里电话在响,脱下隔热手套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蕾秋。

蕾秋领着之前采访过她的那群广电记者等在门口,金窈窕出门去接,有点意外:“蕾姐,你们怎么来了?”

蕾秋笑道:“刚好听说他们要来你们店采访,就顺路一起跟来了。”

金窈窕听得一愣。

铭德的面子也就那样,父亲上次为了周年宴请记者到场,已经用过了一次人情,这回隐宴试营业,餐厅在商场里,势必搞不出上回江滨露天区域人满为患的阵仗,她因此就没想过请记者来助阵。

结果记者自己来了?

而且还是这批广电的老班底,这可跟上次父亲卖人情请来的民生新闻记者不一样。金窈窕看了一下他们手中麦克风的标志,分明是临江本地收视率最高的晚间新闻节目组。

蕾秋也不知道为什么上头忽然给这么个命令,不过她对金窈窕的印象十分不错,理所当然地为对方高兴:“本来想下了班再过来的,你叫我一声姐,我怎么着也得给你捧捧场。”

金窈窕低头朝蕾秋的腿看去,灭绝师太忍不住笑出深深的鱼尾纹:“放心吧你,今天我穿的保暖袜。”

一来一往,金窈窕也笑了,抬手往里一招:“快进来吧。”

店外等位的客人看到进屋一群记者摄像机和话筒上的台标,都是一脸惊讶。

铭德那么牛逼的吗,连临江收视率最高的晚间新闻记者都被吸引来了,全临江的餐厅开业,谁家能有这待遇?

——

先前已经合作过一次,大伙儿算是熟悉的,记者们对金窈窕十分客气。

进店之后大家都惊讶了一把,其实来前他们做过调研,知道隐宴试营业的风评很好,客流量也十分可人,只是亲眼见到人满为患的场面终究还是觉得比自己想象中要夸张点。

试营业啊。

隐宴这种高端餐厅,人群不低,又可能是因为餐厅定位的原因,据说这次试营业也没做多么大的价格促销。一家收费贵的新餐厅初落成,没名没气的,到哪儿吸引客源去?

可眼下店内的光景,竟然比很多经营了很久的网红餐厅都不差。

这也太反常了,铭德估计花了不少大钱搞营销吧?

但越往里走,他们越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好好的肚子突然饿了起来?

四面八方的菜香飘来,摄像师扛着肩膀上的机器,目光不由自主跟随旁边一个路过的服务生托盘里热气腾腾的松鼠鳜鱼飘远,松鼠鳜鱼撅起漂亮的尾巴,脑袋高高昂起着,被炸成金黄色的鱼肉宛若爆开的松球,殷红稠密的汤汁浇在上头,伴随着热气从眼前迅速飘过,混合着炸鱼焦香的酸甜香气却如影随形,经久不散。

咕噜一声。

那摄像低头看了眼肚子。

旁边忽然传来动静,蕾秋循声看去,却见角落某个小桌的两位客人迅速起身背对着自己。这俩人穿得光鲜亮丽,身上的大牌连衣裙没五位数下不来,动作却带着一股仓皇味道,她疑惑了一下。

但还不等细想,一股抓人的香气就将她的眼球狠狠拽向了另一个方向。

后厨大门,正有人出来。

金窈窕示意几个屠师父的徒弟将菜品放在临时应急的小桌上,一时也不知道这群来采访的记者打算走什么流程,问:“你们节目组一般怎么采访这种活动?能吃东西吗?”

临江电视台是官方台,晚间新闻当然也是严肃的新闻频道,采访这种事情,当然是站在寻香宴的大门口跟负责人一问一答,接着采访几位食客的体验感,最后主持人总结几句干巴巴的鼓励的话啊……怎么能吃东西呢?

蕾秋看着被放在正中间的那盘乳鸽。

乳鸽比她的拳头大不到哪儿去,可小小的身体里却不知怎么,竟然蕴藏着如此具有力量的香气。它紧紧地团着,油亮的表皮饱满得没有一丝褶皱,鸽腹内的汤汁一点点晕开,蔓延在盘底。

金窈窕顺势解释:“这是我们餐厅的烤乳鸽,别看它小,工序却复杂得很,烘烤之前先进行过腌渍,烘烤的时候,鸽腹也要密封进特制的汤汁,所以烘烤出来的成品会非常入味,蕾姐你要来一只吗?”

蕾秋咳嗽一声,示意摄像师拍摄。

摄像师:“???”

我们是美食节目吗?今天还拍菜的?

但说实在的,看到一桌子菜后他也有点挪不动步了,反正领导发了话,拍就拍呗。

金窈窕还以为他们就是这么个采访流程,美食节目她没少接触,便照着认知一一介绍起来:“这是松鼠鳜鱼,我们选用最新鲜的鳜鱼,炸成型之前同样要事先经过调味,这样炸出来的鱼肉才足够口味丰富,鳜鱼的芡汁也经过很多次的调整。这是红焖牛尾,选用肥瘦均匀的牛尾,煸炒之后再进行红焖。这是我们餐厅的前菜醉蟹……”

摄像师越听越饿,眼珠子都差点栽进屏幕里,拉了好几个近景,越拍越仔细。

负责提问的记者被金窈窕按在椅子上,手上还拿着话筒,正准备问自己来前背下的那些正经的问题,金窈窕却给她塞了一双筷子,示意她尝尝。

美食节目嘛,不都有个主持人尝菜。

晚间新闻记者:“???”

等一下这个流程不太对啊。

但看着那盘从一上桌就吸引走自己全部目光的红焖牛尾,他到底没忍住夹来吃了一筷。

算了不行的话到时候回台里把这一段剪掉就好。

牛尾不吃却是要凉的。

那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忍不住问:“怎么样?”

记者腾地闭上了眼睛。

热腾腾的牛尾带着浓厚的汤汁包裹住味蕾,已经炖到酥烂,好像随便抿一抿都会融化似的,红焖的汤汁内带着牛尾本身优秀的丁点奶香,他真的从未吃到过这样优秀的美味。

“好吃!牛尾的肉非常肥厚!红焖的味道也跟普通红烧口味不同,非常特别,非常入味!”

金窈窕点头,这记者美食节目做得蛮有水平的嘛。

蕾秋站在旁边,此时多少感觉到了有点不对,金窈窕却背着摄像机给她叉了一只乳鸽:“机器拍不到,蕾姐你先吃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