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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几人听到老教授这话,耳朵直发热,总觉得老师这话是对他们说的似的。

接下来的一路上,尼古拉教授和张胜利等人讨论了观察了解草原的方法,过程中连林雪君也颇为受益。

她虽然掌握有后世许多学问,但这么深入一线的细节知识,基本是在书本上也很难学到。一线基层是学习这些内容的最好环境,一切都在眼前,有人悉心地一一指点,没有比这更清晰易懂的了。

在研究环境的过程中,不止前辈们、专家们会成为你的领路人,连同天上的飞鸟、地上的走兽,都可以做你的老师。

每一种生物都有它独特的习性,如果掌握了它们的习性,就能跟着它们的足迹,更深入地了解脚下这片与它们共享的富饶原野。

在这方面,苏联的研究是有优越性的,伊万曾提到过的它们早在几十年前就开始做的《森林报》,不止由专家观察撰写,还向市民广泛收稿,包括一些充满童趣的孩子和热爱自然的学生。

孩子们不仅靠父母长辈口口相传来了解候鸟、云雀和夜鹰,还能从报纸及书籍上读到。

这样充满趣味性的读物太稀缺了,对于很多人来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几乎完全没有。

林雪君也很想出一套这样的书,请庄珠扎布老人和其他了解这片草原的老牧民们提供他们关于草原的丰富知识,由阿木古楞绘制。无论是森林里的驼鹿、鄂伦春马,还是夜间战斗力强大的猫头鹰,亦或者是很少见到、却实实在在生活在脚下某处的小鼹鼠,还有与人类遥遥对望的草原狼……

可惜在大发展的时代,这样的东西是不能占用本就稀有的资源的,无论是纸张资源,还是人力等其他条件都不允许。

希望国家的发展能更快些……在许多孩子还没有长成大人,尚存童心的时光里,如果能读到这样的书该多好。

捧着小笔记本,一边走一边记录尼古拉教授和张胜利专家等人随口传授的知识,这场收获颇丰的行程走得很快,大家回过神时,太阳已经偏斜向地平线——马上就能见到羊牧场的毡包了。

在翻过一片草坡时,糖豆忽然离开林雪君,朝着不远处疾奔。

林雪君以手遮光放眼远眺,便见一团团白色的云朵飘荡在绿野之上,慢悠悠地闲晃——是他们的羊群。

奥都一看到帮忙牧羊的糖豆,就知道林雪君来了,当即驾着马迎了过来。瞧见跟着一起的外国人,他懵在当场,傻愣愣地盯着尼古拉教授等人看了好半天。

直到林雪君走过来拿拳头砸他肩膀,他才反应过来这样不礼貌,忙揉着脑袋说不好意思,想到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话,脸更红,人也更拘谨了。

哈哈笑着跟他对了个拳,林雪君介绍道:“是苏联来咱们草场跟咱们学习抗旱抗灾经验的考察团,带头的是尼古拉教授——”

名字很像大吸血鬼啦,可惜大家都不懂这个梗,在这个时代,‘尼古拉’仍只有‘胜利的人’的意思,是很好的常见名字而已。

奥都朝着几位外国人点头示意后,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跟林雪君讲起他们的羊。

哪只最近流清鼻涕,哪只最近不爱吃草,哪只今天忽然开始发疯一样四处乱顶……

还没跟着奥都到他们的毡包,林雪君的诊断就已经开始了——

流鼻涕的羊不发烧、不咳嗽,没什么大碍,多晒晒太阳,标记出来再观察两天;

不爱吃草的羊是寄生虫,之前的驱虫药对它没有起效,再喂一剂,等它拉屎;

忽然发疯的羊应该是吃了不好的蘑菇,灌水,清肠,喂药,如果1个小时后还不好,就插管洗胃……

林雪君一个一个地看,一个一个地确定治疗方案。

奥都抱着胸看得笑呵呵的,心一下就安了。之前有任何小羊出现一点点异常,哪怕只是今天吃得少了点,他们一家都会紧张。

牧民在卖出牲畜之前都是处在半焦虑状态里的,如果不懂的话,遇事难免往坏处想。是不是会致命的病的初期症状啊?如果现在不管,发展到后面是不是就没救了?可是现在去找林同志的话,万一根本不是什么病,那不白麻烦人嘛。但如果是大病,现在不找林同志,拖延了病情致死了怎么办啊?

又或者,会不会是传染病啊?万一是疫病咋办……

整天在草原上有大把时间胡思乱想,养羊养得仔细也不好,焦心得很。

可是林同志一来,之前的啥焦心都消失。

只要她说“没事儿”,大家就全不担心了。

给所有看过诊的羊做了记号,奥都热情地招呼所有人上家去,然后便率先骑着大马回去给父母报信了。留下林雪君带着大狗塞根和糖豆,连同阿木古楞一起帮着收羊回圈。

尼古拉教授坐在小马车上,身体随着车板晃悠,看着跑远的奥都背影,转头对陈社长道:

“那位牧民见到林雪君同志之后,笑容一直挂在脸上,没有收拢过。”

陈宁远耐心地听过乌兰的翻译,也不自禁地笑起来:

“一个好兽医,在我们这片草场上,走到哪里能不受欢迎呢。”